晨时的风婆娑着凋零的树,叶子轻敷一层秀白,染上了霜痕。经久未归,点滴思念在心,并非怀念什么人,而是在落寞时,想找寻点滴初心。
背上单肩包,下楼打了车,一片悄无声息中使唤师傅去往那个,既载着少时童心又覆着青春无奈的地域。很多风景在流年暗渡中换了模样,静静透过车窗观摩着沿途一草一木,却是素未相识的情景,尚想归的值不值。
一路上,师傅嘴巴像年里嗑瓜子的老妇,巴拉个不停,心里虽然抵触,但是碍于面子又得有问必答,偶尔脸上还得不由自主挂上笑容,以适应年的味道,带上两三句三心二意的祝福,图个大家开心。
很快车子就载我到了常常跟她念叨的农行,或许有几分期许,又或者说欣慰于侬眼里的皆是我眼里的,且得几分安慰。那年,小丫头片子独自胯着小摩托绕了那个地域一圈,回头傻傻问我这地可是熟悉?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一副怅然失落的模样,我说我离家弥久,记不得了。倒是丫头的一腔热情和孤勇着实被感动了一番,用她的话说叫满怀赤诚。
村子是不进的,偶遇上三三两两的行人,在口罩的庇护下,有人打量许久终未敢搭话,于此时,我更像一个外来人或者不速之客,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我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
寻着既定的路线,来到小河旁,长久的河淤未清理加之天冷,水色看起来发黑,且河道里有随意被丢弃的垃圾。多年前,这条河深且水足,妇人们洗衣,小孩夏季洗澡,男人们张网捉钓鱼,都依赖这条小河,河并不宽,却一直担负沿途百里的灌溉,也算的育上一方人。如今它仍旧承担些许滋养的活计,只是不再重要,像极了耄耋的老者,子孙只在需要时方去问候,自然而然年不如年。
小时光屁股躺着晒头发的水泥堤坝已经被打开一个缺口,夏时雨季再也带不来洪流,塌陷的河床收拢着河道,便失了昨岁面容。犹记得小时,临了夏日,只消得一两日暴雨倾盆,堤坝后的小桥会隐藏,桥原来的位置便会掀起数尺的浪花,奔腾而下。有一年多日暴雨,河边田陇皆是齐腰的深水,一直延伸到公路,一群群鱼顺着公路流水哗哗跳跃,大人们结网捕鱼,而小孩则是光着屁屁入了玉米地,疯狂捡拾上游西瓜基地漂流下来的大西瓜。不过这种泡水瓜得当日食尽,若非如此第二天就会变质,只能喂猪。
沿河岸散步,岸边几乎每个位置都呆过,扒拉下草丛,有几个绝佳的钓位都被钓者磨出一屁股大小光不溜秋的土层,几时钓鱼听说这河今年鱼情不错,看起来倒是挺像。
家里的土窑早已被父亲在七八年前推成数亩田地,记忆中种过树,也躺在自家树林躲避夏日的艳阳,与蟋虫和蝴蝶玩耍。再往前推,那座土窑尚未拆除的年代,记忆里只剩下梅姐扯着镰刀在青砖下躲雨的情景,年轻又朴素。
蹲在地上,轻抚麦苗,象征性的拔开一两株野草,梅姐说麦子是圆茎而草是扁茎,那是多少年前教我的,却不曾让我真正下地干些农村活计,此番倒是圆了所谓心愿。起身遍观,麦苗长势不错,绿油油的让人心脾俱沁,那种温良只有大自然能够给予。
老人常说,此河有水鬼,小时候一年都要淹死一人或者数人。有一年六年级九岁龄,下游一桥被水浸没,五六个学生手拉手过桥,结果殒命于河伯。捞人时我也在,换来爷爷的一顿好打。如今这番千步距离,残存的记忆里,有几处地点,仍旧记得谁谁在此喂了水鬼,而丧了性命,临过时不由的心悸,并非怕什么水鬼,而是感慨无常以及岁月无情。
路的尽头是一片坟地,乡下每一个村落基本都有这么一块专门划归的地域,用以安置天人。这里坟头大大小小百座,有一半都曾出现在过去的生命里。无意去理会其他,直奔我想见的而去。左侧的青柏依旧那么瘦小,不过也生机盎然。拢了拢麦苗,一屁股坐下,不言不语,望向灰蒙蒙的天空。有什么要说的,不,没什么要说的。
起身时,天近晌午,可日头不烈,风依旧轻寒,摇曳着沿途的枝叶与青苗,仿佛一身轻松。沿途并没有什么行人,一个白色羽绒服戴着口罩缓缓踱步的年轻人很突兀,在路过村庄前时,已有数位多事之人对着指指点点,未知是哪家公子年前又回来。一两个好事之人嗓门大到离谱,因为清晰的闻听他们叫我小名。
有了逃离的心思,便想赶紧往车里钻,可这人愈怕什么便愈来什么,路边突开的大门,闪出的老者直接拽着我,开始了鸡毛蒜皮,乡下人事情传的很快,我都未知他是怎么知道些事情又怎么杜撰些事情,直到塞给他第三支烟急匆匆上了车,闻听他在后边喊到:过年来玩。
我本想做的不为人知,却未曾想成了一个灰溜溜的返乡客。不过并不太在意,或者又有什么资格去在意呢。
再无心透过车窗看风景,锁着额头向后捋捋长发,便靠着车背昏然睡去,直到被提醒到了楼下,方才慢吞吞走下车,与人道了别。
夜
杯酒见矢志,落月上长空。三影成一伴,霜压盘中羹。
她说你太丧,
我说天会亮。成长或急或缓,该来即来,钥匙终得自己去找,打开心门。别驻太久,会影响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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