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我听过很多次,真的是很多次。
经常有人说,你的某某小学同学生孩子了。你的某某小学同学的妹妹都嫁人了。
我保持冷漠脸,斜视说话者:这有什么?我很多高中同学二胎都有了,而且是去年的事。
说话者恨铁不成钢,不知道我是真蠢,听不出话外之音,还是大智若愚样。恨不得直接点题,直抒胸臆:你怎么还不嫁?
年初时,去温州大学重温刚毕业时的回忆。
那时,小健从遥远的东北到温州大学读研究生。我自然要尽地主之谊,于是几乎每周周末都会去温大厮混。
我戏称,温大都要成为我的第二母校了。
尤其喜欢在夏日的夜晚,行走在学子广场到研究生宿舍的路上。步行在昏黄的路灯下,吹着丝丝凉爽的风,红绿相间的瓷砖地面上还带着白日里不肯散去的暑气。草丛中时不时有虫儿的鸣叫声。
而我贪恋的,不过是周围大学生的青春朝气。那一张张故作成熟的脸上带着对未来最为美好的期盼和未知的些许迷茫。正如当初的我们。
我对小健说,你离开后,我应该再也不会再去温大了吧。
但是,世事总是出乎意料。
在温大,我偶然碰见了以前一个很有个性的同事。
我和这同事颇有渊源。
当时我们同教一个毕业班。毕业班的女生要我写同学录。我翻看到她给学生写的是,希望你成为一个有趣却无用的人。当时我的确被惊到,进而暗暗佩服她的情怀。那个女生对我说,老师,那位老师说你的字真像孩子的字体,方方正正的,说明你有一颗孩童的心。
我当时觉得是这个女孩子是为了报一箭之仇。因为学习《两小儿辩日》时,作业本上要求写孔子名言。她班男生有几个肯定前世是猴子精,天天上蹿下跳,用现在的话来说,简直是要上天。我当时开玩笑说,孔子不仅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他还说过,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于是这个单纯的孩子真的写在作业本上。事后,我强忍内伤在全班纠正,还落了个误人子弟的称号。
我和同事刚开始不敢相认,关键在于我当时比最美丽时(houyan)胖了足足二十斤。二十斤啊!自己去体会吧。刚开始认出来时,还颇为尴尬。我尴尬我的二十斤,她尴尬把我认成我姐。
我们站在饮品店前寒暄了一阵。谈起要好的同事,我说她们都不错。结婚生子,挺好的。本来我以为气氛又会朝迷之尴尬发展,以为她也会追问最大龄的我怎么还如此平静。没想到收到一连串的赞誉。
她说,觉得我的状态挺不错。她和当时的我一样,同样是单身。她说虽然周围的人纷纷为婚姻安定下来,但是只要我没有结婚,她还是有很大的勇气保持单身的镇定状态。
当时的我,霎时间虚荣心膨胀啊。没想到我还能成为他人的榜样。而且还是我赞赏的有思想的人。重点在后者。颇有英雄识英雄的感慨。
但是说实话,我是个怂货。我那么抗拒婚姻的原因,只是因为我认为自己没有能力去组建一个家庭。我害怕婚姻中的责任感。所以,我一直抱着独善其身的想法。当我看到两个性格不合的人、一对不断争吵的夫妻在一起争吵,面目狰狞、互相憎恨,所以我十分不解,这样的风暴过后,二人怎么还能心平气和地在一起生活。但惊奇的是,往往他们坚持下来了。隔着琐细和繁琐,就那样慢慢坚持了。
我想起那个不管是在初中还是高中时期,都是众多女生心中的“男神”的青葱少年。那时他微笑地叫我"小女孩"的印象还未从脑海中消散,转眼间我已认不出他发福的模样。然后,从国外归来的朋友口中得知他步入社会后的各种暴发户表现,瞬间觉得时间有时候真不是个东西,总是能轻而易举毁掉我自以为是的美好。
前几天趁着课间和学生不绝如缕的告状声,慢慢地看辛波斯卡的诗。其中一首《金婚纪念日》,让我重读两三次,或许不同读诗者有不同的感悟。
他们一定有过不同点,
水和火,一定有过天大的差异,
一定曾互相偷取并且赠与
情欲,攻击彼此的差异。
紧紧搂着,他们窃用、征收对方
如此之久
终至怀里拥着的只剩空气——
在闪电离去后,透明清澄。
某一天,问题尚未提出便已有了回答。
某一夜,他们透过沉默的本质,
在黑暗中,猜测彼此的眼神。
性别模糊,神秘感渐失,
差异交会成雷同,
一如所有的颜色都褪成了白色。
这两人谁被复制了,谁消失了?
谁用两种笑容微笑?
谁的声音替两个声音发言?
谁为两个头点头同意?
谁的手势把茶匙举向唇边?
谁是剥皮者,谁被剥了皮?
谁依然活着,谁已然逝去
纠结于谁的掌纹中?
渐渐的,凝望有了挛生兄弟。
熟稔是最好的母亲——
不偏袒任何一个孩子,
几乎分不清谁是谁。
在金婚纪念日,这个庄严的日子,
他们两人看到一只鸽子飞到窗口歇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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