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于1970年,家住丘陵山区,我们村土地也少,当时也没有水浇地,一年四季干旱少雨,基本上点靠天吃饭。不要说白面(小麦面)和黄面(玉米面)不够吃,就是红薯面也接续不上。我记得有部分家庭,农历七月就开始挖红薯吃,那时红薯还未长成,煮熟后仍然很僵硬,没有更多的米面下锅,多数人家是清水煮红薯。我上小学三四年级时,每每和小伙伴们去放羊,也会在地里临时挖一个家里烧柴做饭的小炉灶,用事先准备好的几根粗铁丝当柴篦。有人负责放羊,有人去拣干柴,有人去挖红薯。将红薯放在铺了一薄薄一层湿红薯叶的铁丝上,在炉篦下烧火,等到羊吃饱了,扒开火腔,开始享受半生不熟的烤红薯,有的地方烤成碳黑了,有的红薯皮才刚刚变色,几乎是吃一半扔一半。小伙伴们挖红薯也很有办法:可以贴着红薯茎旁挖出一只红薯,再把土埋上,红薯秧子不会干,不会被人发现。这种办法最初是谁发明的,不得而知,但到出红薯时,我家的红薯也有秧子很大,但红薯结的很少,也有秧子很长,“莫名其妙”地枯萎了。
我家在村里条件稍好一些:父亲是公办教师,每月有二三十块工资;叔叔在部队当兵;大伯在抗美援朝战争结束后响应国家号召去新疆支边了,也有一些工资;大姑家在省城,小姑去给大伯家带孩子,也留在了新疆建设兵团。爷爷奶奶在老家,他们每年都会寄一二十块钱到家里。但是,因为我们家缺少劳动力,挣不了多少工分,年年欠工,每季分的粮食也少得可怜。大约是1976年春夏之交时,奶奶有病,大伯,叔叔都回来了,他们捎了一些我没见过的东西,我可以享用一些。有一天我对叔叔说:“你不走吧?”,叔叔说:不走吃啥?每人只分了八斤麦!——每人分了八斤麦,这我们生产队的群众现在还有人提起过。
大姑和小姑离家远,二姑家庭条件不好,大伯也离家远, 爷爷奶奶始终跟着我家,我父母对爷爷奶奶很孝顺。我记得每到周末父亲回家,总会捎一两个锅盔馍或火烧馍,亲自掰了放到爷爷碗里,爷爷总是让留一块给我吃,表面有点油的馍真是好吃!
从我记事起,直到85年左右,吃饺子只有过年才能吃到,而且那时的一共三笔饺子馅多是萝卜和炼过油的猪油渣做成的,因为有点油香,非常好吃。除夕煮饺子时,常常是在一大锅玉米黄面汤里煮,说是这样煮的饺子皮不会烂。为了不让饺子皮煮烂,又怕我们只吃饺子不喝汤撑着,常常在吃饺子时,吃几个饺子还得喝下一大碗汤。以致于除夕熬夜一会就饿得肚子咕噜咕噜叫……可我非常想吃不要那涩喉咙的黄面汤,很想饱食一顿纯粹的饺子!
1987年考上师范,去学校的前一天,自家的婶婶用南瓜和红薯粉条馅给我做了一顿饺子,虽然没有萝卜肉渣馅好吃,但我我吃饱了。
1990年后,生活条件好多了,可以随时吃上饺子,能吃多少就可以吃多少。清水煮饺子几乎没有烂皮。可是,我却时常记得小时候吃饺子,不能吃饱,免得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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