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喜欢他吗？”
“喜欢啊，但是现在我更喜欢自己。”
曾经的小佳可固执地认为在女孩子的青春里，恋爱是头等大事，不可缺少，甚至不可以迟到。但是现在面前的这个女孩脸色温和平静，说着“更喜欢自己”这样的话，像是放下了，又像是在赌气。
我作为她的朋友当然明白她，依旧期待浪漫、相信真爱，只是过往受过的伤长出茧，将她热烈外露的感情保护好，也隐去她的热情和锋芒。
01
几乎是一见钟情吧，那是初一新生报到的日子，天气，应该是很好的吧，讲台上班主任好像是穿着一身连衣裙吧，其实，周围是什么样的已经记不确切了，唯一闪闪发光、记忆犹新的是那个男孩——
他正用笔在崭新的笔记本上记着什么，他看了四次黑板，他和新同桌说了好几句话了，刚刚跟他打招呼的两个男生是他的朋友吧……
虽然我不止一次地怀疑过这些记忆的真实性，毕竟，我也不指望一个刚满12岁的小女孩在心跳加速的情况下还有什么可贵的理智而言，但是小佳还是斩钉截铁：“就是这样的，这是真的。”
大人们常说：不要早恋，早恋是不会有结果的。这是因为年龄太小的人没有办法辨别“欣赏”和“心动”，更加无法将自己误以为的“喜欢”一直延续，直到最终变成“爱”和“守护”。
但是，大人们也会经常忘记，小孩子的“怦然心动”往往可怕的倔强和固执，并且简单纯粹。
面对这个让自己心跳失控、呼吸急促的男孩，小佳的第一想法就是“要让他记住自己”，于是，顾不得女孩子的羞涩和矜持，小佳跟在男孩身后报名竞选数学课代表。
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工作、学习是学生时代除开考试得高分以外最令人开心的事情了。
“我们那时候每天都去数学老师办公室登作业成绩，他来报，我来写；我们还可以借着去帮老师批改作业的借口，一中午都在办公室里聊天，不用回教室午休；听到老师把我们的名字放在一起念、看到家长会资料上‘数学课代表’一栏并排写着我们俩的名字我都会觉得很快乐，可以开心一整天。”
的确如此，可能小佳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和男孩面对面讲话时自己的声音都在跳跃、嘴角不住地上扬、眼睛里装满了星星；
每次体育课都故意偷偷跑去篮球场，目光直直地盯着13号队员，手里紧紧攥着一瓶水却怎么都没有勇气亲手送给想送的人；
一月一次换座位的时候期待地看着大屏幕，连大气都不敢喘，就希望自己的名字旁边就是他。
这些，旁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02
我们都以为小佳会找个时机跟男孩表白的，可是直到初三快要中考的时候，她都没有任何行动的迹象，即使是朋友们调侃她“再不去表明心意就没有机会了”，她也不过是笑笑，不表态，也不反驳。
一次月考以后，坐校车回家，小佳坐在我旁边，我忍不住问她：“不跟他表白是因为发现自己没有那么喜欢了吗？”
她摇摇头，“他有女朋友了。”
过后她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随意地一笑：“可我就是喜欢他啊。”
即使是他已经有女朋友了？我没敢问出口，但却很心疼眼前这个假装坚强的女孩。
“我现在要匀一点对他的喜欢到学习上面了。”
她果然说到做到，终于不再做男孩的小跟班，终于不再眼神放空地瞧着教室门期待着他的身影，也终于跑去找数学老师问不懂的题目而不是找个等他出现的借口。
她无意去了解更多跟男孩恋爱有关的消息，但是麻烦偏偏就自己找上门来。
03
一天中午在食堂吃饭时，男孩的女朋友突然在我们旁边的座位坐下，热情地跟我们打招呼。
“你就是和我男朋友一起工作的数学课代表吧。是这样的，以后直到中考前他都要帮我补数学和物理，所以中午的时间就他就不能和你去登记作业了。”
我实在看不过这样赤裸裸的挑衅，便回嘴道：“他首先是我们班的数学课代表，然后才是你男朋友……”
“知道了。”我话还没说完就被小佳平静地打断，我有些气恼地看向小佳，不能理解她的做法。
“我惹不起，还不能躲不起吗？”这是小佳现在对于当年那件事的解释，“我很害怕听到他们俩的名字。”
后来，小佳全力以赴地准备中考。
可是当我听说她没有参加中考前市一中高中部的签约仪式，冲去教学楼后面的小竹林找到她，质问她：“为什么要放弃签约？这是中考的一道保障啊。”
“我不想去一中。”
“一中没什么不好，它也是重点……”
“但他不会去。”
原来，是因为那个男孩也选择了放弃签约市一中。
结果，班主任把他们俩叫去，“你们两个都是很优秀的孩子，老师希望你们再好好考虑一下签约的事情。”
他摇了摇头，接着，她也摇了摇头。
“我们都好久没站在一起了，都有半个学期了吧，却因为这种事同时被老师拉去办公室，还真是，挺有意思的。”小佳回忆着。
如果不是小佳现在就坐在我对面，化着精致的妆，拨动着银色的耳环，我都觉得这一切没有真实地发生过。
04
这就是备考路上的一个小插曲，插曲结束后，一切照旧，我们再一次埋头读书、刷题、考试。
小佳没有给自己留后路，她只能靠着中考这奋力一搏，去到和他一样的高中——那是全市最好的中学。
中考成绩出来的那天，小佳激动地来找我，大喊着：“我考上了！我考上了！”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并为之欢呼。在那个晚上，小佳好像又回来了，那个热情洋溢、青春无限、活蹦乱跳、大大咧咧的女孩。
“我可以和他去同一所学校了，只要还在一个校园里，就不算太远。”那个有点长的暑假里，小佳每天都期盼着高中开学。
当小佳满心欢喜地去上高中了，却在开学报道的那天晚上躲在被窝里给我打电话哭诉：“他的女朋友也来了，怎么阴魂不散啊！
”本想着那个女孩定考不上这所高中的。
如意算盘落了空，便又回到用学习充实自己的状态，好几次的打击逼得小佳变成了“学习狂魔”。
对于高中学生来说，其实这样也不坏，至少小佳成绩总是让人羡慕不来。
因为各自的学业繁忙，我和小佳的联系也逐渐减少，在此期间，我听说了小佳早恋的八卦，但马上就被她否认了，“一个人难道可以同时喜欢两个人吗？”
“当然可以啊，为什么不呢？”我打趣她。
“一个他就够大的了，再来一个我的心脏就要负荷不了。除非，我再长一颗心。”
小佳还是喜欢他，但是这种喜欢似乎变成了她的一种习惯，改不过来，也戒不掉，但偏偏就是很在意。
那个男孩霸道地占据这颗心，而这个女孩也毫无怨言地为他提供营养。
05
曾经有人说：“只有当一个人足够优秀了，更好的人才会被他所吸引。”
小佳的成长在使自己变得强大之时也不断地吸引着身旁的人，青春期荷尔蒙旺盛的男生们都将小佳奉为“女神”，我也曾不止一次地开她的玩笑：“仙女什么时候下凡点化凡人啊？”
这时小佳总是白我一眼：“天庭很忙，仙女没空。”
高考前的最后一次和小佳见面，她很认真地跟我说：“我们一起去北京吧。”
高中三年一晃而过，和初中一样，像是历史的重演，小佳又结结实实地喜欢了他三年，却到头来一句表白的话都没说出口，前前后后加起来六年了，我觉得这倒不像再是“暗恋”了，因为——
她喜欢他，全世界都知道，只有他，要么不知道，要么在装傻。
填报志愿的那个晚上我才知道小佳想要去北京的理由，简直是再简单粗暴不过了——因为那个男孩通过了清华的自主招生。
小佳又一次选择了跟在这个男孩的身后，还是那样义无反顾。
只是和三年前不同的是，小佳不再是吃力地追随他的脚步，只能望着他的后脑勺拼命跑，现在的她已经拥有了足够的能力与他肩并肩。
小佳所填的志愿就一个清华，“我果然还是喜欢他的。”
06
现在，小佳再次和男孩进入同一个校园，不过这次，不再是幼稚地为了那份虚无缥缈、求而不得的感情，小佳终于明白过来：
“我的确很喜欢他，虽然他什么也没做，甚至不经意间会伤害到我，但正是这份喜欢给了我力量，他那么优秀，所以我也要变得优秀，我拼命追赶，可是，我好像比他更快了，我是耐力型选手呢。”
清华为小佳提供了一个更广阔的平台，不论是学习还是交友，她虽然一时仍然无法忘记占满她青春的那个人，但是，她依旧持续不断地向前奔跑。
寒假回到高中宣讲时，她成为了校长和老师口中的“优秀学姐代表”，成为了学弟学妹们的学习榜样，成为了家长群里“别人家的孩子”。
也是在学校报告厅的演讲台上，小佳的余光看到台下坐着的男孩——他在那么努力地为她鼓掌。
“也许不表白是对的，他那么好，只是不喜欢我，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他让我成为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样子。”
不表白是对的，青春期的爱慕和喜欢之所以珍贵又美好，现在回忆起来还夹着甜甜的气息，就是因为想要靠近对方的心情完全是被单纯的“我就是喜欢他”的感情所驱动。
而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面对的世界越来越复杂，因而我们可能不得不带上面具，变得虚伪、做作，连喜欢一个人都要瞻前顾后。
什么“一见钟情”“怦然心动”在大人的世界里简直就是奢侈品，而像小佳一样为毫无回报的感情默默交付真心、坚守六年的，在如今连恋爱都变成快节奏的社会里更像是会在言情小说里才出现的桥段。
“所以，你还喜欢他吗？”
“这个问题好像一直被问了六年，”小佳停下搅咖啡的动作，微微抬头思量，“至少我的青春里全部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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