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奇你好:
这些日子在家中我时常会想起年幼时的纯真岁月,想到那些年的喜怒哀乐,和你那双水润润的眼睛。尽管当年一别再也没有见过面,我依旧不曾把你淡忘,直到现在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三岁的你长着一副一岁孩童的身躯,穿着蓝色衣服带着一个黄花兜兜,静静地躺在床上睡着觉。
而你最开始引起我注意的则是肖奶奶的那番言论,以及她对你的爱护。
当年有许多人对她的某些行为感到非常奇怪,每次出门前都要把门完全锁好;在旁人看来这是没有必要的,因为有医生在,并且以我们当时每个人的情况,似乎也不太可能出什么意外。
后来渐渐熟悉我才知道其中缘由,肖奶奶说:这些都是很可爱,聪明的孩子,即便身体有诸多不便也是宝贝,不可以大意。
那时候我第一次从别人的身上看到了善意和爱,在得知你的身世之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当时我对你的感觉相当复杂,现在回想起来竟有些罪恶感,总体来说就是同情和快感。
有点可笑,我自己或许都是他人眼中同情的对象,其实是没有资格以这种心态来对待你的,可人的劣根性总是难以去除;我在不经意间做了自己讨厌的人,我明明不喜欢但还是产生了这种想法,看到你除了眼睛之外,没有任何自由的地方,我有了某种说不出来的安慰,现在想来感觉自己挺对不住你的。
这样想的我又何尝不是懦弱又恶劣?只能从比自己弱小的人身上去获得没有用处的安慰,却不能真正帮到自己。
我终究不够勇敢,才会在十几年后在这里剖析那个年幼懦弱不光彩的自己,而不是从一开始就正视自己的问题。
时隔多年你嘴角的笑在我脑海中还是那么清晰,虽然幅度不大,但我很确定你笑了。那时你爸妈给你生了个小妹妹,他们在电话里兴高采烈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肖奶奶,夸赞女儿又聪明又活泼,她挂断电话后颇为不忿地说:奶奶的小奇最棒了!谁都比不上的。
而你的嘴唇少见的微微扬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记住你那个笑,如今想想是觉得纯粹吧!
你那对儿并不负责任的爸妈,他们少年时把你生下却只生不养,在他们迎接新生命的到来时,可曾还记得他们有一个儿子在医院里饱受折磨呢?所幸还有肖奶奶在你身旁,我相信在你短暂的人生里,她一定是你不可替代的人,不是父母但比父母更称职。
你的生命定格在十岁,单凭这个数字,我便知道肖奶奶对你有多么用心了,不容易啊!可惜我们一直未能见面,我也不清楚在你生命的最后一刻,到底是恐惧多一些?还是解脱多一些?但我个人觉得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的看不到尽头,与其痛苦地活着,不如释然的死去,不知道你是否会有这样的心情呢?我是不是太难为你了?你还是个孩子,终究也只是个孩子而已,死亡对你来说是一个较好的结局吧!
对不起,我真诚地向你道歉,为我曾经那点见不得光的小心思,写到这里突然有点酸酸,你走了好几年,还会有多少人记得你,记起你呢?你的父母他们会吗?我没有答案……
小奇愿你能在天堂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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