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不被风吹散

末子

人生就像一种较量，当你想丝丝缕缕抓住什么的时候，却什么都抓取不到。每当静坐时刻，哪怕你倚着桌子角默默地把脑子放空一会儿，总是时不时的有一些身影跳出来，她们或胖或瘦或黑或白，有的朝我微笑，有的露出忧伤的表情；有的只是侧影，穿一身鲜红的衣裳或留着永无变化的发型。说真的，我常常想起她们。她们绝非什么帅小伙，反而是我自认为的姐妹了。是的，在我心里，不论曾经如何，不论风雨将她们飘摇到哪里，即使她们早已将我忘记，我始终认为她们是我的姐妹。虽然，我很少给她们打一个电话，甚至竟不回复她们的信息，更有甚者，我无法承受那无以复加的自恋，拒绝观看某位女友的朋友圈。她们生活着，和我一样。即使看不见，也可以想见，因为我从骨子里认识她们，似乎不需要更多地去认识。兴许一会功夫，我的神思便飞跃了千山万水，穿越了几十年，像时光机一样来去自由。过去的一切就像餐桌上的绣花布，静静地平铺在那里，虽然花色旧了些，我仍旧能够寻到过去丝丝缕缕的痕迹，那些痕迹一定生长在我的生命里，和我的骨肉融合在了一起。

我想起她们，不是因为她们伟大，恰恰相反，是因为她们的平凡。我们曾经就像那些路基上的石子，在那荒僻的郊野自由生长。我们一起沐浴阳光，一起追风望月，一起在无边无际的荒白旷野咿呀呐喊。广阔的原野，山野的风，让我们生长出了最天然的性情。我们曾经那么介意互相勾心斗角，却暗暗喜欢同一个班级的同一个男孩子；偶尔会因为一句不合心意的话，便哭得昏天黑地。后来，再后来，石子被时光风化，生活被巨轮碾压，我们走南闯北，各奔东西。时光的巨轮磨平了许多沙砾，甚至铁器，把故土一层层地削减，矮了下去；河流一波波地流走，空了下去，把故乡的云越刮越远，落寞了下去。所以，树木变高了，天空更阔了，河流停顿了下来，只有那些记忆，永远不被风吹散。真的，生命中的她们和现实不同，生命中的她们是飞翔在空中的，总是飘呀飘的，我总是尽力地跳起脚来，或拼命回头，才能捕捉住一、二：那天真的一笑，闪亮的发丝，或一个笃定的背影。我不确定这对于我有什么意义，也许，根本就不需要意义。对于每个生命来说，活着就是意义，不需要增加更多额外的意义。

我的视野太小，看不见太多鲜活的生命；或是，与我发生关联的生命太少。更重要的是，我们曾经喝过相同的水，吃过同一片土地上生长的庄稼，那些肥草养育的牲畜都曾经进入过我们的肠胃。但我仍旧不知道如何写她们，她们是我心中的圣徒。她们行走在自己的人生轨迹里，而我正一个人慢慢地走向黑夜，是的，黑夜！没有人是你的光，只有你自己是你的光；脚下没有路，只有在黑暗中踩出的路，才是你的路。我离她们越来越遥远，又仿佛越来越清晰。我想，如果有一天，我能真正读懂她们，也许那便是我的路。我觉得她们深深处于生活之中，不论生活怎样，她们都将投之以桃，报之以歌。她们不在生活之外，寻找生活，她们是真正的勇者。她们像候鸟一样不停地迁徙，从北向南，从东向西。我们走向他人，我们也慢慢走向自己。

2021年7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