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我随队去黔东南的从江县支教,每天要从县城坐车到山顶的大歹村给孩子们上一节葡语课。我已不记得自己为他们上了些什么,只记得他们耷拉在窗台的小脑袋,还有上完体育课奔向多媒体教室欢喜的样子,又或是在走道里遇见,他们腼腆又可爱的样子。那里的菜,酸酸,辣辣,苦苦,好像早就把生活碾成佐料,放进一日三餐里。
在从江的小道上,我第一次听到导演毕赣的名字,第一次听到这部电影的名字。
周末的下午,我和先生依在沙发上看《路边野餐》,像是做了一场水汽氤氲的梦。
那黔东南的山路蜿蜿蜒蜒,是入梦的路径吗。
那远远近近的芦笙,是唤人入梦的声响吗。
那夹杂着口音的诗的独白,是梦的咒语吧。
全片讲述了三个不完满的[爱]的故事,老医生和初恋,陈升和妻子,卫卫和小导游姑娘。故事像肥沃土壤里的藤蔓,自己长出了枝桠,三个故事交错在一起,现实与梦也融在一起。每一对恋人的结局似乎都有遗憾,但梦长出了新的尾巴,画完了剩下的半圆。当陈升赶到老医生初恋的家里时,老人刚刚离世,但那田间送别的芦笙似乎弥补了一些缺憾,那珍藏在箱子里的新衬衫和磁带虽然没能送达老人手上,但陈升穿着那件新衣见到了平行世界里病逝的妻子,还把磁带送给了她。爱是会流动的,是吗。像涌动的命运一样,像涨涨落落的潮水一样。卫卫和小导游也面临分别,但火车上飞逝的时钟,小导游一定会看到的,对吗。如果有人实现了对你的承诺,哪怕你脱口而出的愿望很是荒唐,依然有人傻乎乎地把它们记在心里。结局是分开,那又怎么样呢,承诺落地的那一刻,何尝不是对不完整的爱,抑或是命运强大扭力的一种反抗,一种骄傲的反抗。
我在毕赣的诗里迷了路,一如我在黔东南沿着蜿蜿蜒蜒的山路,走啊走。
粗粝里裹着温柔,那种知道命运常不给人好脸色,我用诗给你擦拭伤口。
每个人都有遗憾,都有裹着爱的恨和包着恨的爱,但那些故事都是近看的不完整,如若你退到梦的山顶,再俯身看,那些故事的根部都长在了一起。一如在世间的我们每个人,根部都连在了一起。世间,无所谓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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