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里的栀子花,从冬季开始,它就在孕育花苞了。直到小满前后,才会绽放出白色的花朵。正是因为栀子花的含苞期长,它那芬芳的清香,才会散发得愈是久远;就连栀子树的叶子,亦在经年风霜雪雨里,历经风霜多次的来回催折,一样常年翠绿不凋。
栀子花每一次盛开与怒放,看似不经意之间的自然之事,实则是经历了长久的努力与坚持,才得以开出一朵朵洁白又芳香的花儿来。正是栀子这种独特的生长习性,才被人们赋予了感情的寄予。那平淡、持久、温馨、脱俗的外表之下,往往蕴涵着美丽、坚韧、醇厚的生命本质。
5月20日,栀子花姑娘在夜里出了事故。
就在那天早上,我还与她在街上一起吃了早点。那天,小姑娘一身米白色的网纱公主裙,脚穿一双防水台细根凉鞋,气质宛若仙女一般的飘逸,一颦一笑间,处处洋溢着青春年少的气息,正是她最美的好时光。
这样一位山村女老师,浑身洋溢着文化人专有的温婉气息,配上一头乌黑飘逸的短发,人越发显得精神焕发,一幅小鸟依人模样,确实可爱之极。
吃完早点,从小店里走出来,回学校的路上,我有些不解地问了她:“你今日为何如此早来学校?”(我们学校初中部第一节课从8:30开始,她7:30不到就进山了,若加上她一路乘车的时间,想必应该更早就从家里出发了。)
小姑娘略带羞色,随即微微腼腆一笑,露出一排齐整又洁白的牙来,声音小小地回了我:“本来今天应该会更早些来到这里,没想今日恰逢这老街的集市,乡村客车在龙凤岩那儿的岔路口拐了道,又折去了大陵那边接送客人,如此一去一回,又多耗了半个小时左右。”
“啊!那你今天不是好早就从家中出来了。”我更加的不解起来,“不是八点半才上课吗?”
“学校有五六个老师都去外地参加国培了,其中负责分管教学的老师,又临时外出开会去了,学校一时又找不到合适人选来调配工作,领导暂时便让我先顶一顶,考虑今天事多,所以早早就来学校了。”
我也跟着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最近这十天半月,有多位老师分批去全国各地参加乡村教师国培,学校一下少了五六位老师,而他们原来上的各门功课,又不能拉下。学校便想尽一切可行的办法,起用临时新课表,把那些外出老师所任的课,一 一 调配给在校老师去消化完成,为了不耽搁孩子,没有外出的老师,只得咬牙硬扛,毕竟才十天半月的时间,挺一挺,这特殊的非常时期就应对过去了。
栀子花小姑娘与我,一周的课时,从原来十三四节的工作量,突然猛增至二十三、四节课了,我俩的临时课表,一下铺排得满满当当,见缝插针般补齐了平日的课余空缺,致使我们俩人,每一天都如打仗一样,压力大增。
与栀子花小姑娘相比,我还稍好一些,只要专心上好自己新增加的课时就可以了。可这位栀子花小姑娘,她还有其它额外工作要负责。
有时,若实在找不到人来顶替外出老师的课时,又或某位老师临时家中出了啥状况请假了,她又得楼上楼下,跑来跑去协调他人临时补齐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意外窟窿。
即使这样,还会出现有的班级无人可替的情形。栀子花姑娘,只好亲自出马强行顶上,加上她在学校另有一点行政上的杂活要干。另外,她最近还帮着七年级排练《红岩魂》舞蹈,好代表学校去参加县里的文艺汇演。
反正最近的这十天半月,我看她确实累得够呛。好在我们办公室的几个年长老师,看她如此辛苦,纷纷向她伸出了援手,及时帮她分担了一点,帮着上了一两节临时多出来的课程。
很多与她年龄相仿的孩子,此时,可能还在享受着她们美好大学校园里的生活,她们那里会知道,这样一位年纪轻轻,大山里的栀子花姑娘,早就在山里的学校独挡一面了,而且还是身负重担。
最近的每一天,栀子花小姑娘,总是早出晚归,成了学校最得力的干将之一。正是这个身单力薄的年轻小同事,她却没有一句多余的怨言,把领导分配给她的那些所办之事,没推辞,默默揽下。在她手中的一切工作,都安排得井然有序,完成好好的。
我那刚刚离去的小同事,她身上所表现出来的品格,与栀子花的生发、开花如此的相近。这样一位年纪轻轻的栀子花姑娘,就如一朵朵洁白无瑕的栀子花,洁白、纯净、美好。
栀子花小姑娘,她就坐在我办公桌的斜对面,我们俩人的办公桌,中间仅隔了一片低矮的透明玻璃,自然她平日里的一举一动,尽在我视线之内,只要我稍一抬眼,便可知她那刻所做之事。虽然我们在一起共事的时间极短,可对她日常的举止与习惯,我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感觉与一个认识了多年的相熟之人一样。
小女孩平日里话不多,日常休息的课余,有事没事,总喜一人安安静静端坐于自己办公桌跟前,不是忙着批改学生的作业与试卷,就是在那准备接下来要上的新课,基本上没啥声响发出来,加之她个子小巧,若你一下没留意,仿佛对面没坐人一般。恰好小姑娘同事的名字中,就有一个“静”字,真是人如其名,性如其名。
有时,白天我偶尔会有一两节没有课。休息时,我喜在办公室里码点杂乱的文字。许是我自己写作时太过投入,疲乏过劳之后,腰酸背疼,待我稍稍起身,挺直腰身,活动活动筋骨之时,猛然发现,原来栀子花小姑娘,她一直在就我对面安静处理手上的事儿,我不知她啥时进来,确实静得够厉害的。
栀子花小姑娘,如此人已走远,可她的办公桌,依就还是5月20日那天她下班回家时的模样。桌子正中间,放了一板已开封的金嗓子喉片,这正是她离去之前刚刚使用过的。最近,她上课实在太多,致使她说话很是吃力,声音亦有些沙哑了,便临时找来金嗓子喉片救急应对。
不知,这桌上剩余下来的喉片,是否也与学校的孩子一样,还在候着这大山之中的栀子花小姑娘归来......
摆放齐整的桌面,一如栀子花小姑娘离开之前的模样,此刻,唯有寂静,成了永恒……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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