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的床头一直放着一本萧红的《呼兰河传》。“黄瓜愿意开一个谎花,就开一个谎花,愿意结一个黄瓜,就结一个黄瓜。若都不愿意,就是一个黄瓜也不结,一朵花也不开,也没有人问它。”谎花是指开花不结果。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段话。
是看了汤唯演的《黄金时代》才知道了民国才女萧红,了解她颠沛流离的一生。然后看了她的《生死场》和《呼兰河传》。《呼兰河传》写得真是好,可以把一个小镇子的风土人情写得这样活灵活现。书里唯一温暖的就是萧红和祖父在后园的时光,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在爷爷奶奶家的生活,那座老屋。
老家的那座屋子,是百年老屋。从我记忆开始,它便如同一个垂垂老者,不知倦怠地守护着它屋檐下的人们,过了一年又一年,过了一代又一代。庭中苍苔渐生,屋角蛛网渐起,檐下的青石板也早已被雨水滴出一个个小坑,一切不紧不慢的变化都都见证着这座老屋的岁月、苍老。老屋的后面也是一片竹林,密密麻麻,清晨的时候也会有阳光穿过空隙,照穿那一两声清脆的鸟鸣。老屋是个四合院,一面各一户人家。中间是个露天的院子。印象中的老屋很热闹,过年过节的邻里之间走得很近。尽管那时候我还很小,也就三四五岁吧,但我至今还隐约记得对面住着个奶奶的,有个淘气的孙子。
后来,院子里该出嫁的出嫁了,该搬走的搬走了,爷爷奶奶也因为我要上幼儿园了没人接送,搬到了县城和我们一起住。热热闹闹的一个院子渐渐冷了下来。听说留在最后的邻居奶奶好像安详地走了。后来爷爷生病也走了,安葬在老屋后面的竹林里。老屋,空空落落。只有拜坟上香的时候才会有人偶尔回来看望一眼。
记得上次清明节回老家扫墓的时候,爸爸带我回到了老屋。老屋真的老了,多少年没人住,没人打理,冷清地任凭墙头滋生裂缝,有几处地方房梁倾倒,瓦片碎了一地,庭中杂草疯长,连麻雀也懒得光顾。老屋沉默着,静静地守在每个日落黄昏,临风听暮蝉。爸爸说,你一定都忘了你小时候在这里生活过,那时候你太小。我说,我有印象的。
爷爷走了之后,奶奶老了许多,身体也不是很好。她便常常念叨老家的长短。什么老屋有几处地方又倒啦,屋后的的竹子树被人砍啦 ,还有哪个老人生病走了啦。奶奶在老屋生活了大半辈子,有太多的回忆,她常常跟我说起我小时候在老屋生活的那段时间,很多趣事。有一天奶奶跟我说,我都把你带大了,我一个人回老房子住算了。我知道老房子已经老得不能再住人了。
如今的我选择了远方,有两年了,没有清明跟着爸爸回老家踏青,上坟,看老屋。
老屋还是我记忆中的样子。清晨人们忙碌的挑水,砍柴,洗衣服,隔壁爷爷骂骂咧咧谁把家门口的扁担拿走了;中午跟着奶奶去打理菜地,追着蝴蝶玩耍;傍晚炊烟袅袅,谁家又做了红烧肉;暮色降临,在院里架一榻凉席,奶奶摇着一把大蒲扇,讲月亮上嫦娥和摇钱树的故事……
“我打江南走过,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蛩音不响,三月的春帏不揭,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郑愁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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