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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风儿轻轻吟唱

第七章:风儿轻轻吟唱

作者: 西葫芦不是瓜 | 来源:发表于2020-08-14 07:16 被阅读0次

    回家路上陈向宇一直说着关于即将到来的运动会,提议陈锦昊去跑一百米,陈俊明去做俯卧撑,他做统帅,夏雨柔则被他安排成后勤补给兼啦啦队,负责递水及喊加油,并且要求夏雨柔只能给陈锦昊和陈俊明加油。陈向宇正气凛然的说着,陈锦昊他们大声的笑着。

    “对了,夏师傅国庆假期有何安排,有没有兴趣和我们一起去搭稻草棚”陈锦昊继续说道“搭稻草棚很有意思的,搭好了还能一起吃甘蔗玩捉迷藏”陈向宇也随即说道“到时候我去把王小花叫来,你也不用担心没有女伴了。”这时陈俊明开口道“你不是一向不搭理王小花的吗,今天是怎么了”陈向宇回答道“没啥没啥,同桌这么久了,王小花还是挺不错的一个人,值得交朋友。”陈俊明露出一副你知我知的表情嘻嘻道“好吧,我懂了。”说完后三人齐刷刷的看向夏雨柔,等待着她的答复。

    只见夏雨柔低着头“我可能去不了,我妈妈昨晚就到了姑姑家,她是来接我回城里的,明天天一亮就走。”陈锦昊三人一脸惊讶“你不会和胖子一样去了就不回来吧。”夏雨柔解释道“不会的,假期的最后一天会回来的”他们三个听后松了一口气。陈向宇接着问道“那你去城里做什么,城里一点都不好玩,你不会是去逛动物园吧,那地方还是不错的”说完后嘻嘻笑了两声,仿佛在回味。夏雨柔回答道“不是的,有点特殊的事情要去做,虽然我也不想去,但我妈妈特意下来了一趟,就不得不去了”,陈向宇兴许是好奇“好吧,那你去过动物园吗”,说完后陈锦昊和陈俊明很惊讶的看着陈向宇。夏雨柔被陈向宇的问题问笑了“当然去过,很小的时候我爸爸带我去的,记得当时哭着闹着想要一位哥哥手中的羽毛”夏雨柔接着说道“那根羽毛还放在我房间里,可漂亮了,只是现在有点干巴巴的,但不过我还是很喜欢,等这次回去后我拿来给你们看看”。

    陈锦昊听到夏雨柔这么一说,他想起了前几年逛动物园时同样被一个小女孩抢了手上的羽毛,他看了看夏雨柔,感觉不是她,至少年龄上不像。夏雨柔看着陈锦昊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道“怎么了”,陈锦昊回过神来“没什么,突然走神了”。陈向宇和陈俊明在旁边哈哈大笑“你平常可不是这样的呢”陈锦昊同样打个哈哈作为掩饰“可能是今天上课的内容太难了”。

    要怪就怪这段路途太短,没走几步就到了分叉路口,陈锦昊他们三个站在一旁与夏雨柔挥手道别。虽然是短暂的小别离,可偏偏此刻又是黄昏,他们彼此内心里有股莫名的悲伤感,令人怅然若失。在夏雨柔即将走到下坡处时,大黄低着头摇着尾巴从夏雨柔正对面走来,吓得夏雨柔连忙站在一旁给大黄腾出道路。在大黄走到夏雨柔身旁时,它抬起头来看向夏雨柔,夏雨柔不由得越发紧张起来,两只手都捏成了拳头。大黄似乎察觉到了夏雨柔的紧张,便把脑袋转了过来朝着陈锦昊他们屁股后面走去。

    一路舟车劳顿,李岷总算是拿到了月茹家的地址,他没选择暂做休息,甚至没有心生逛逛校园的想法,他已不是当初的那个他,尽管这里有他从前的身影,他不在乎,只顾着尽快找到月茹,他幻想着与月茹见面的种种场景,脑子里想着见面时该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是该先说你好还是说好久不见或则什么都不说。一想到这李岷便充满了激情,内心亢奋不已,伴随一路而来的疲惫已经算不上什么。他又想起曾经与月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她是那样温柔善良的一个姑娘,对待生活丝毫不做作,与她在一起时她总会把自己的那片天空毫无保留的敞开在你面前,她的真诚升起了你心中的太阳。李岷开始后悔当初没有试着做出挽留,难道真的是自己最开始所以为的一切都是为她好而做出的正确决定吗?李岷现在后悔了,如果时间能够倒转那该弥补多少遗憾,至少李岷不会选择让月茹再次一个人孤孤单单的面对着生活,他会努力成为她此生唯一的依靠,绝不会再次放下自己的决心。

    又是一路辗转,也不知道这列火车经过了多少条大川河流翻过了多少座山头。李岷透过火车窗户凝视着漫天的星辰,他正试图由点到线再由线成面勾勒出一幅期待已久的画。

    终于到了月茹所在的城市,李岷开心不已,在出站台之前,他找了个地方洗了把脸顺带整理了下头发并且重新换上了一套衣服。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清爽了许多后便大步向前迈进。他在路边买了一幅关于这座城市的地图,双眼搜索片刻方才找到月茹家所在的位置。

    李岷按照地图所指引的路线来回转换着公交,好在最后换乘的班车终点站恰巧是月茹家所在村庄的村口处,内心窃喜。在上车前买了些水果又挑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了下来,只是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眯过眼睛,再加上汽车出城后一路颠簸,不知不觉中他的脑袋开始倚靠在公交车玻璃窗户上慢慢的熟睡过去,也许他有点累了。

    “小伙子醒醒,快醒醒”。李岷在这急促的呼喊声中清醒过来,他睁开惺忪的双眼,发现是汽车上的售票员正提醒他下车呢。李岷连说几声抱歉,都怪自己睡过了头,麻烦了别人。趁着去拿行李的短暂空闲时间,李岷透过汽车窗外看向这个他所认为的现在陌生今后必熟悉的地方,他有信心使这片土地接纳自己。

    下车之前,李岷从买来的水果袋子里拿出两颗梨分别送给汽车司机和售票员。

    来来去去的人潮成就了这片人海,人潮里的人形色各异,匆匆忙忙,欢欢喜喜,沉默寡言,最后随波荡漾,纷纷漂流。

    李岷站在村门头处再次深呼吸着,远处空灵的山,近处涓涓细流,李岷大步向前跨去。翻过一个小山坳又走上一座半米宽的石桥,终于看见葱郁之中几处屋舍,屋后是那缓缓向着天空升去的袅袅炊烟。李岷的肚子“咕咕”的叫了两声,一声轻笑自语道“你啊你”。

    大榕树下安静的坐着几位老者,他们相互无言,任凭微风吹拂着他们的布满岁月痕迹的脸颊,任凭被微风吹落下来的树叶落在他们身前,仿佛一切是那样的自然,那样的云淡风轻。李岷放轻步伐走上前去坐在一位老者身旁“大爷您好”老人家看了看李岷点点头轻声道“年轻人,有啥事吗?”李岷微笑着说道“是这样的,我想打听下月茹家住在哪,我是来找她的”。老人家一听到李岷是来找月茹后看似浑浊的眼眸里短暂的出现了一丝亮光,散座在周遭的另外几位老人家也抬起头看向了李岷。

    李岷通过老者的眼眸察觉到自身隐约而现的不安感,时隔多年再次体验到这份感觉李岷内心开始不安起来,但他还是问道“老人家,怎么了,您一直看着我也不说话,搞得我有点紧张呢。”老人家笑了笑“年轻人容易紧张可不好,你要找的那位姑娘家就在那呢,快去吧”。李岷顺着老者起身手指指向的那间屋舍看去内心轻松了许多,一路寻来原来你在这,现在我终于可以与你面见,月茹,你能感受得到吗?

    李岷谢过眼前的老人家后朝着月茹家快步走去,在离院门十多米的地方李岷稍微放慢了脚步,边走边调整呼吸,只是心跳频率随着距离的逐渐拉近快了几拍。

    老人家看着渐行渐远的李岷,摇了摇头便把身子转了过来又坐在起初的位子上。

    院门是敞开着的,李岷走了进去,厅堂并没有人。李岷拍了拍厅堂两扇陈旧木门上的门环,门环碰撞在木门上发出几声“咚咚咚”的响声,这时一位年近七十的老人家从东房里走了出来。李岷身体前倾但没有越过门槛“爷爷你好,请问这是月茹家吗?”老人家没有作答,似乎没听清李岷刚才所说的话语,但他走到门前把李岷请了进来,并示意李岷把行囊放在厅堂前一旁的竹椅上。李岷担心自己进错家门,不肯把行囊放下,略微有点尴尬的站在一旁。老人家没有着急,他双手扶住热水瓶往瓷碗里倒了半碗水。李岷发现眼前这位老人家在把热水瓶放下的时候双手略微有点打抖,不由得心疼起来。

    老人家双手端着水碗走了过来,李岷见状立马把手上提着的水果放在地上双手接过老人家的水碗,并且大声的说了句“谢谢”。老人家温柔的笑了笑,他个子很瘦小,后背有点弯曲,面上也没什么肉,皮肤略显黝黑,像是收缩过一样。

    果真如李岷内心猜测的那般,老人家憨厚的用手指了指自己的两只耳朵憨厚的说道“我听不见声音,年轻时被一发炮弹把两片耳膜给震没了,但我认识字。”李岷听后肃然起敬,没想到眼前这位和蔼的老人家居然上过战场,不由得钦佩。李岷把水碗放在桌上,扶着老人家的手臂把老人家扶坐在竹椅上,一切妥当后李岷便从背包里拿出纸笔写了“月茹”二字,并把纸张递给老人家,老人家接过之后点点头随后说道“你是李岷吧。”

    李岷听后内心窃喜,看样子这里就是月茹家了,眼前的老人家肯定是她爷爷,一想明白这点连忙又在纸上写了“爷爷,月茹她人呢,我这次是专门来找她的。”老人家看过之后陷入了沉默,一直低着头看着纸条上的字。李岷不明白这突然间是怎么了,他把背包放在角落,蹲下身子握住老人家的手,眼睛一直看着老人家。在李岷看见老人家眼眶里隐隐闪闪过湿润的痕迹后瞬间有股大事不妙的感觉,这感觉比最开始在榕树下还要猛烈,手心里也开始冒汗,握着的手不知不觉中加了一分力道。

    这时老人家抬了抬头看向李岷,拿着纸条的手也搭在李岷同他握在一起的手背上,声调有些哀伤的说道“孩子,我对不住你,月茹,月茹她毕业回到家后第二年春天就走了。”李岷听后连忙把纸条拿了过来,又在上面写着“月茹走去哪了,您告诉我,我这就去找她。”老人家没有犹豫的说道“月茹她,她,死了。”说完后哽咽了两声,眼睛越发湿润。

    李岷瘫坐在地面上,他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也无法接受,但眼前这位久经炮火洗礼又经历无数次生死离别的老者滴落下的泪水印证了这件事的真实性。

    瘫坐在地上的李岷脑子一片空白,他很难理解事情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当初毕业分别时她不是还好好的吗,她依旧是满眼的柔情。此刻她那双被李岷淡忘的眼眸以及最后一次见到月茹时她的模样出现在李岷这片空白的脑海里,他沉浸在画面之中,仿佛月茹就在眼前,伸手便可触及,脑海里的他正在努力朝着月茹奔跑而去,只是越追越远,直到月茹彻底远去,强忍着的泪水还是从李岷眼眶里流了出来。

    老人家把李岷从地上扶了起来“年轻人,我知道你难受,但事实已经发生了,你我都无法改变,还请顺其自然,缘起则兴,缘灭则息,勿再自我折磨。”

    李岷坐在板凳上不言不语,老人家的话他并不是没有听进去,可世上所有事物总是拿起容易放下难,再说又有几人真的能做到说放就放呢。来时一切梦幻此刻皆成了泡影,李岷突然觉得好累好累,他搓揉着自己的脸颊“我想去月茹墓前烧拄香,陪她说说话”自言自语后才想到老人家并听不见他说了些什么,他怨恨自己总是这么自以为是,他用笔把自己的想法写了下来。

    老人家拍了拍李岷的肩膀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撮烟丝并把烟丝塞进按实在从另一口袋掏出来的烟斗里,“哗啦”一声,点燃的火柴引燃了烟斗里的烟丝“来一口吧,人也舒服些”。老人家把烟斗递给李岷,李岷接过之后吸了一口,一股浓厚的烟味把他呛得直咳,双脸胀红。他把烟斗给还与老人家,自己起身去背包里掏出两包卷烟,一包给老人家,自己从另外一包卷烟中抽出一根吸了起来。只是没多久,他脚下便有了五六颗烟蒂,食指和中指被烟草熏得发黄。

    老人家抖了抖烟斗里的烟灰“月茹这孩子命不好,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的场景,她不哭不闹,嘟着嘴巴,安静的躺在棉被里,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看,别提有多惹人心疼”李岷听老人家这般讲,心生疑惑,转头看向老人家。

    老人家继续说道“月茹并不是我的孙女,我也没结过婚,倒是相过几次亲,只不过女方一看我耳朵不好使就把我给拒绝了,久而久之自己也消磨了要找对象的意向。”老人家说得很自然,他重新往烟斗里上了一把烟丝“我的双亲走得早,风风雨雨一辈子就得到了这处房宅以及赐予我姓氏这两样东西,现在看来这两样东西恐怕也是保不住了”老人家对着烟嘴吸了口烟,随后轻轻的吐了口气,半缕烟雾从他嘴里飘了出来“我姓熊,长大后的月茹时不时的在我面前写“熊老头”,我知道这是她在叫我呢,后来慢慢的我就把“熊老头”当作了自己的名字”李岷安静的听着,因为当初月茹从没在他面前提过这些,他内心越来越沉重。

    “那是一个下过雪的夜晚,又逢阴历十五,天上的那轮圆月高高的悬在窗前,我正要上床睡觉,这时眼角的余光闪过一道身影,我来不及穿上衣服,踩着鞋子就往外跑去,在我把屋门打开的时候便看到躺在一旁的月茹,而放下她的人早已跑出我的视线。我担心这孩子受到风寒就把她抱进了房里,我就那样看着她,内心百般滋味,在天亮时我找到村里人帮忙照看,而我独自去寻找有关月茹的信息,奈何深夜归来时只换来了这一身疲惫。日复一日,大半年过去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寻到,哪怕是托人打听也没任何收获,为此我下定决心出了一个多月的远门,几乎走遍了方圆几个县城,奈何还是劳无所获。我很沮丧但不得不接受现实,在月茹一岁时我的心开始安宁下来,也许是自身孤孤单单久了,身边又突然多出一个人的陪伴让我开始有了一份牵挂和知足。自那时候我便下定决心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抚养成人。她当时还没名字,在她站稳并迈出人生中的第一步时我便为她取了个“月茹”的名字,意在月亮庇佑下称心如意的健康成长。”熊老头讲诉之后深吸了口烟,双眸里仿佛再现当年的旧事。

    李岷甚是感伤,原来月茹的命运如此悲凉,他低下头来默默沉思。熊老头再次开口道“月茹有次放假回来特意向我提起过你,她用笔把你的名字写在纸上,笑容满面的对着我比划,试图让我明白这个名字对她的重要性,你说我岂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呢,那天我真心为她感到高兴。”

    熊老头叹了口气“或许你不知道的是月茹在大学最后一个学期开学前夕曾昏迷不醒过两天,我很担心,跑到县城里把医生给请回家进行救诊。月茹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她两天没进食任何东西,面色蜡黄,看的让人心疼,医生和她交流了一番并开了一些药单后摇了摇头便离开了。我耳朵不好,根本听不清月茹和医生之间到底说了些什么,如果当时能,能听清他们之间具体说了些什么就好了,也不至于她会在夜晚突然悄无声息的离去,她是那样的年轻,她还没好好的盛开自己的花蕾就这样走了,岂能让人不感到心痛。我自责愧疚,我有罪啊。”

    李岷眼角的泪水随着熊老头的话语同时落地,他来不及把泪水擦干,走上前去一把把熊老头拥抱住,两个大男人痛哭了一番,李岷在纸上写着“熊老头,你是个善良的人,月茹在天之灵会保佑你的,你千万别把这事用来折磨自己,你没罪,这是她自己的命运。”

    太阳开始西斜,五彩晚霞映射在远方的云朵上,熊老头推开西房的房门“这是月茹的房间,她的一切东西一直都是那样的整整齐齐,你进去看看吧,我也去准备一些必要的东西,到时一并带到月茹墓前去。”李岷点了点头,他挪着步子向着月茹房间走了进去。

    靠窗的书桌上铺了一层轻薄灰尘,她爱读的书叠放在书桌一角,书本有些泛黄,书签还停留在书本之中,书桌靠门的那一角还摆放着几块形状似鱼的蜡黄石,上面同样也铺了一层薄尘,李岷转过身来看着屋内的一切,一张简单的木板床,一个一只柜脚用砖块垫着才能保持稳定的衣柜以及一把可以靠背的书椅。李岷走到衣柜处,简单的把位处衣柜中间的镜子上灰尘拭去,他看着镜中的自己,随后便低下头。

    熊老头还在忙碌,李岷坐在月茹房间的书椅上,拍了拍书桌上最面上的书本上的灰尘后简单的翻阅,看到月茹所标识的书签处便把书合上放在书桌上再拿起第二本。没过多长时间,熊老头提醒李岷该出发了,李岷起身整理桌面上被他翻阅过的书籍,右手肘不下心把其中一本书籍给碰倒在地,李岷低下身子把它给捡起来,这时一张纸条从书本里飘向地面。李岷把书本放好后,又低下身子把纸条给捡起来。纸条是对折着的,很平整,里面有明显的钢笔字迹,好奇的李岷慢慢把这纸条给打开,纸条上赫然写着“李岷,我的爱人”。

    李岷难掩心中的情绪,他把纸条折好后放在上衣的口袋里,这时熊老头出现在房门口“你怎么了?”李岷转过身带着微笑面对着熊老头摆摆手示意没什么。熊老头说道“东西已经备好了,我们走吧,月茹看到你老找她,我想她会很高兴的”。

    出了院门,夕阳夕沉只留下半个角落。熊老头拿着一瓶烧酒在前面带路,李岷则提着熊老头准备好的菜篮子走在后头,菜篮子里是月茹生前最爱吃的菜品,只不过现在这些菜品都是半熟的。

    走过一座小木桥又爬了半截小山,月茹的墓地就在眼前,墓碑朝向山下的小水库,几颗高大的樟树生长在墓地旁边,伸展出去的树枝为这块墓地挡住了一部分风雨。熊老头把碗里的菜品摆放在墓碑前,墓碑上只有简单的“月茹”两个字,这便是她来过之后最后的痕迹。

    李岷抽出三支香点燃作揖后插在墓碑前的泥土里,他朝着坟墓走了一圈。熊老头安静的坐在墓碑前把带来的烧酒打开倒了一部分在地上,剩下的则留给了他自己“月茹啊,今天除了我这个熊老头子来看你之外李岷也来了,他这次是专门来找你的,只是你走的太突然,他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在家里哭了好几次,还把我这老头子的眼泪给带了出来,如果你还在世上那该多好。说到李岷,我个人是很认可的,他正如你所说的那般率直善良,你没看错他,要怪只能怪你们之间的这份情缘太过单薄,这就是命”。

    熊老头说完后提着酒瓶猛的吞了一大口烧酒下肚,李岷坐在熊老头对面,转头看了看墓碑,他有太多的话想亲口对月茹说出来,但现在纵使有千言万语还是不知道该说的第一句话究竟是什么,原来这来时一路上困扰他的问题最终还是失去了意义。

    李岷双手合在一起放在胸前闭上眼睛待内心舒服些后便松开了双手。熊老头不善于喝酒,这会正倒着身子迷迷糊糊的靠在土包上休息,烧酒瓶里还有三分之一的烧酒没有喝掉,李岷伸手上前把它拿了起来。

    “其实你不知道的是我不仅会喝酒而且还会抽烟,这算不算是刻意隐瞒”李岷把瓶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继续自语道“这些年我时常牵挂着你,特别害怕你过得不好,你有崇高的理想和人生追求,你的人生应该是多彩的。而我呢,这些年自以为傲的堤坝已经沉寂在漫天的大水之下,堤坝上长满了青苔,我无法自我救赎。我的内心积压了好多好多想对你说的话,只有你才能让我获得解脱,就像现在,我的内心不知不觉安宁了许多”。

    一轮弯月缓缓升起,天上没有乌云,零星的星光在游荡。也不知仰望了多久,李岷倒在地上闭上了双眼,在晚风的轻拂下他彻底深睡过去。

    站在树枝上的鸟儿发出清脆的鸣叫声,一道曙光从远方的山头照射过来,它那强烈的光芒唤醒了睡梦中的李岷。他睁开眼睛看着天上的白云、蓝天,一切是那样的静谧祥和。

    “醒了”熊老头坐在一旁抽着烟,李岷爬起身来。

    熊老头说道“那走吧,该回去了”,李岷在月茹坟前作了三个揖“我走了,或许我会再来,或许再也不会来,保重”。

    就像来时一样,熊老头在前面带着路,李岷跟在后头,清晨的寒露打湿了他们的步履衣衫,他们一直向着前方走去。

    村口处,熊老头站在李岷身旁“生离死别人之常态,想开点,别为难自己,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就当作一场大梦,人一醒,梦就不复存在”。

    李岷很佩服熊老头,虽然他听不见任何声音,但他的心却是透明敞亮着的,犹如水一样,容得了也化得了。

    汽车来了,上车之前李岷再次拥抱住熊老头,拍了拍熊老头肩膀轻声说道“保重,熊老头”,熊老头站在路旁直到汽车缓缓驶出视线之外后才慢慢挪着步子向着家里走去。

    我们所认为的时间快慢不过是做出快慢结论前的那刻心情。李岷背靠着列车行进方向而坐,眼眸里尽是慢慢倒退的风景,也许这就是过往。

    下了列车,李岷漫不经心的走着,不知不觉中他走到了上大学的门口,李岷轻笑了一声,他没有走进去,只是站在校门口安静的看着,一直看着学校门头上的校名。

    “对不起”李岷自言自语,然后低着头继续漫不经心的向着远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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