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暖,那么近

作者: 君子兰_fcb0 | 来源:发表于2019-12-14 08:30 被阅读0次
    这么暖,那么近

          说起以前鄂州冬天的暖,恐怕要算晨起后或临睡前吃上一碗冒着热气的豆丝了。她暖手暖脚,暖胃暖心。她就像是一位性情温和的女子,无论是老叟还是孩童,她都能与他们打成一片。她不像面条,须佐以一众食材及调料,而且火候不到,白惨惨,硬生生;火候稍过,糊成一砣,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甚是考验人的厨艺。

                如果你是一位背包客,你从北方一路向南,就请赶在霜降之时来一睹豆丝的诞生和她的芳容。这个时节,当前晚的白霜零零星星地给乡村的房子、原野画出一道道白眉毛,一根根白胡须时,勤劳的大婶叔娘们一大早起来,将才收割碾压下来不久的新鲜大米淘洗干净,装进木桶中加入洗净的绿豆或黄豆一同浸泡,那会儿的我们看到桶中白亮亮的小米粒,快乐和期待就一起迸发了。待忙碌一天的父母吃过晚饭后,我们就揣着膨胀的快乐,肩挑着空桶哐啷哐啷地跟着父母去往村里的加工坊。排队、舀米、上水……终于,一桶桶雪白的米浆被挑到了大大的土灶前。

            干稻禾扎成的草把子在灶膛里吡吡啵啵地欢唱着,小蛇一样的火花填满了空洞洞的灶膛,橘黄的火光即刻驱走了薄寒。手脚麻利的婶婶站在灶台前,用比巴掌大的蚌壳,从桶里舀起细腻温润,丝滑如绸的米浆,快速地沿着大铁锅的锅边,顺时针均匀地一倾一泼,再用蚌壳光滑的背面将入锅的米浆轻轻一熨,俄顷,一张直径约五十厘米,不厚不薄的圆粉皮成形了。婶婶又拿起锅铲把粉皮四周铲出几条缝,拿起蒲扇,朝着缝儿扇了几扇,左右手手指各捏一条缝边,顺势一揭一提,一面白一面黄的粉皮被摊到竹筛上。我和弟弟妹妹那一晚最喜欢干的活儿就是运粉皮了。因为一来可以偷偷嘴,二来这个活儿没技术含量。抢到这个差事的我们像拿着宝贝似的双手握着竹筛,将热气腾腾的粉皮运送到大门外的芦苇杆编成的晒垫上,让寒凉的夜风给它降温。晾凉的一张张粉皮会被姐姐们卷成一个个长条,码匀压实后的长条又会被刀功极好的大妈、母亲、叔娘们切成细丝。那细丝不是单层,多则六七层,少则三四层,小椭圆形,似一个个漂亮的花卷。

           

    这么暖,那么近

      午夜时分,桶里的米浆见底了,我们体内的瞌睡虫也随之跑走了,弟弟妹妹们簇拥在灶台前,任凭母亲怎么喝斥,他们都不曾挪动半步。一个个眼巴巴地盯着锅中那半白半黄的粉皮丝和绿得发亮的小白菜、青蒜,还有平日难得一见的瘦肉丝在母亲的翻炒下,散发出勾魂的香味,腹中早已是千回百转了。月落星沉时,心满意足的我们摸着滚圆的肚皮甜甜地睡去。

            第二天一早,太阳还未爬上树梢,母亲便会叫醒我们,搬条凳,抬晒垫到屋后的小丘上占晒场。铺上床单的晒垫摆好后,我和母亲将装满豆丝的箩筐抬出来,小心翼翼地倒到晒垫上,用筷子扒拉开,母亲赶着去田间种油菜了,留下我和小妹看护晒场。有时小妹会借故溜走,我也不会介意。因为如此一来,我可以在暖融融的冬阳下安安靜静看书了。几个日头下来,豆丝晒好了,原来几大箩筐变成几“蛇皮”袋了,所以母亲不会每天都煮给我们吃,她只会在北风凛冽的晚上或春寒料峭的早上煮上一锅,卧上几个鸡蛋,加入自家地里种的小白菜和青蒜,虽然无肉无汤,于我们来说,也是人间美味了。

              如今,在各式各样的,唾手可得的美食前,我仍然恋着那一碗加青菜、加鸡蛋的豆丝。尽管近几年,胃小姐会造反,然而当要好的朋友将晶莹剔透的她送到面前时,我还是会如获至宝般纳她入怀,不为别的,只为她曾离我那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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