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我在“好报写作日更打卡群”混了整整两个月了!
这两个月里,看过写友们N多篇写爸爸、妈妈、七大姑八大姨……尤其各路姥姥的文章,都没有激起我写家人的冲动。
但是,今天我中午跟我妈见面,回来后我怎么就冲动了呢?!
可能源于我在等她时,偷偷拍下她站在街角,寻找我的车时,她的样子。
照片中那个时尚达人,像不像某宝上的服装模特,那个人就是我妈,一个70岁的女人!
2019-01-16 2019-01-16 2019-01-16 2019-01-16认识我妈的人都受不了她!
一见面,就鞠躬!一说事,就是“还请您多多关照!” 说完事,该再见了,又鞠躬……“您慢走”鞠躬……鞠躬……
您说说,这谁受得了!有时候弄的别人都很尴尬!不知所措!
有的好朋友忍不住就问我,“你妈为啥这么客气?跟日本人似的?”
肯定还有很多不熟悉的人,心里嘀咕:这人不是神经有什么毛病吧?……
我妈祖籍东北四平,她的妈妈(我的姥姥)的成长时期,正是日本人统治东北的那些年。
听妈妈说,姥姥小时候念书念的是日本人开的学校,说得一口流利的日语和英语。
更可怕的是,姥姥成人后,来到北京,在日本人开的一个什么满蒙贸易株式会社里工作,完完全全成了一个“汉奸”。
在妈妈儿时的记忆中,姥姥没给她做过一顿像样的热腾腾的饭菜,而是整天捧着一塌子外文报纸看,不管孩子肚子饿不饿。
姥姥也不像别人的妈妈那样,会做衣服甚至会做鞋子。到了换季的时候,姥姥就拿出银锭,用剪刀剪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或者奇奇怪怪的钞票,带着孩子去外面买衣服买皮鞋穿。
如果你觉得那样也对,因为姥姥不是家庭妇女而是知识女性,那就大错特错了!姥姥的脾气简直可以说是威震八方,街坊邻里中没有一个是她的朋友,甚至她从谁家走过,人家都要把门“砰”地关上。
我的妈妈就是在这样的“母爱”中长大的。妈妈小时候偷偷哭过,也常常幻想,自己能有个慈祥、温暖的母亲,能给自己做一顿可口的热乎饭菜;自己也能像别的“穷人家”的孩子那样,穿上母亲一针一线缝制的土气衣服,不像买来的衣服那样冰冷;幻想哪天自己的母亲变得温柔大度地对待邻居,能笑着,给孩子一点爱……
但是,那一天终究没有到来。噩耗倒是来了。
在妈妈才刚刚成人的时候,姥姥得了癌症。这个满肚子都是“知识”女性,经历了那时候很多人听都没听说过的,一种叫“手术”的治疗方法后,痛苦地去了。
面对姥姥的这种离去的方式,妈妈做出了人生第一次深度的思考,思考的结果就是: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文革时,家里由于是“汉奸”“资本家”(我的姥爷解放前开了几家贸易公司)背景,被抄家!被剃头!被批斗!总之,家人都受尽了各种折磨……
妈妈也像其他出身不好的孩子一样,被下放到农村去了。妈妈从小没在农村生活过一天,这段经历,成了她一生中的“炼狱”。
她说,别人给她住的房子,是草做的,躺在床上能看星星,关上门也能吹风。冬天,自己根本不会生火,手脚全被冻了。所有的农活儿统统不会干,受排挤,吃不饱,瘦成了一副骷髅架子。
恶劣的环境和心境,完全有理由把她致死,而且她说,跟我姥爷一起开公司的“资本家”们,全家一起寻死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但是,她说,我的姥爷天天挨批斗,但就是不死!因为姥爷说,他不相信死去的“资本家”朋友说的那样:“熬不出来了,早晚要死的!不如自杀!” 姥爷觉得,能熬出来,只要不死,他相信有希望,有熬出来的那一天的希望!
姥爷,给妈妈做了一个好榜样,再加上姥姥的死给妈妈的思考,妈妈在困难面前没有屈服,反而变得更强大了!
她不再哭,不再怕,不再抱怨!而是,思考,怎么才能摆脱困境?怎么才能让自己不像其他下乡知青那样,认命了,嫁给当地人,起码暂时过上像个人过的日子。
她要回来,回北京。强烈坚定的信念支撑她一步一步地想出办法,然后一步一步地去实施。
她经常引以为傲地对我说,“我那时候做了一件在别人看来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回城后,在亲朋好友的帮助下,妈妈终于立柱了脚跟。不久,我的父亲出现在妈妈的生命中了。也许是别人看妈妈可怜,热心人们主动张罗给她介绍。爸爸比妈妈大十岁,他们认识的时候,正是妈妈最疲惫最需要温暖的时候,无疑,爸爸的哪怕一点点关怀,都是妈妈那时候的救命稻草。
(所以,我爸爸和我都没见过我的姥姥。)
爸爸很爱妈妈,甚至是惯着妈妈,把妈妈都给惯坏了。
后来有了我。妈妈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我身上了。爸爸再次降级,成了“我和妈妈的仆人”。
妈妈很要强,自学英语、日语、钢琴……成为了一名幼教老师,后来又被单位选出来,去医学院代培,学习儿科专业,成为了一名校医。
在我的成长历程中,妈妈给我做了无数条漂亮的裙子,我走在街上,无数次被路人问起,这裙子是在哪里买的。
妈妈喜欢一切美的东西,我是舞蹈学院第一批校外业余学生中的一个。也是学校里仅有的几个家里有钢琴的孩子。
但是,妈妈不会做家务,因为她的妈妈就不会,我穿着漂亮的裙子时,其实肚子也挺饿的。
就这样,我在这样“母爱”中长大了。我跟妈妈一样,对厨房、锅碗瓢盆恐惧,对各种食材、农作物也不知怎样摆弄它们。
但是,我也跟妈妈一样,对音乐、舞蹈、……有着敏锐的感知。
去年,新加坡电视台新闻频道,来中国拍纪录片Asian Family ,我家被导演选中,成为中国家庭的代表,摄制组住在我家几周,跟拍我们真实的生活。
其中,有个镜头,导演在做后期的时候,特地从新加坡打来电话给我,说他被这个镜头感动了……
就是我妈、我、和我女儿、三代人弹奏同一首钢琴曲。
然后导演把我们弹奏时,分别录制的画面,叠加起来……他说,这就是有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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