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旧

十年前的笔记本还留着。

三天前买的手机壳，手感不喜欢，便不再用了。

前行的路途中，不断做着减法，随身带的行李总是越少越好，过重的心事总要悉数抛下才走得动。

更重要的是，最终渴望与之相伴的，只会是一两人。

很喜欢夏宁的这首诗：“把你的影子/加点盐/腌起来/风干/老的时候/下酒”，诗名《甜蜜的复仇》，念旧的终极版本。

年少时总觉得时间短促，很多现在看来能回忆一生的重要事情都被迫不及待地做完了。早早遇见、及时相爱。不等人、不克制、不在意任何稍纵即逝，困惑过”一生“这个问题，庆幸着所有当时当下的“遇见”。也许再过十年又会有更迭的感悟吧。

旧时光总像是一本流水账，有些事情有些节点总是在犹豫间就更换了页码。算来也是一种不舍，十年就不奢求了，请把过去三年、五年中发生的故事留给我几件吧，让它们保持和当初完全一致的样子。让我站在那个位置，想象它是原地，不控诉不懊悔，只是就那么待着。

我回来了，在有着月光的夜晚，去老地方等一辆公共汽车。我看着路灯明灭闪闪烁烁，头顶的光被叶片过筛，星星点点，却抵不住黑暗的囊括。明媚的少年在檐下吻着，突然就听见了夜风的朝向，它吹起了树木微弱的气味，如同穿过一个又一个悲伤的房间，席卷了所有的微小呼吸。

不敢说逃脱过去，抵御未来，总怕过去听见要伤心。以前觉得遇到一个人要花一生的精力去忘却，何其不公平，现在却觉得一生都在怀念的情动，就算搁旧了，也还是一场芳菲辰光吧。

现在的自己，经常坐在不足一平米的椅子上，在阅读中用几个月去过几十种人生，其间终于学会了如何取悦自己，如何像爱明亮的日子那样去爱黑色的日子。暗自感慨没得到谁，恰当地为所有离别和消逝找到安稳的借口。

也许，所有的念旧，终究都是一场缀在肩头的回望。匆匆一眼，就明白了。

我不害怕也不遗憾，长成生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