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才明白，年少有为的人少之又少
01
夜更深了，远处的路灯忽明忽暗，明亮的月光为街道两旁的树木披上了一层银白的霜。
我掏出兜里仅剩的一块钱，来到了一家24小时营业店，买了一根烟，借老板的火点上了。
“妈的，今晚干票大的！”
我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又狠狠地将它摔在地上。
走到一处花坛前，我捡起了一块有些尖锐的石头。我把它紧紧地捏在手上，在这条黑暗的街道来回走了三遍。
我丢掉石头，又把它捡起来。
终于，一个单身女孩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我握紧石头偷偷地跟了上去，不时回头向身后望去。
在离她只有五步距离时，我快速地冲了过去。
我把石头最尖锐的一处顶在了她的腰部，“别动，抢劫！”
她以为顶在她腰部的是一把锋利的刀，身体紧绷起来，乖乖地站在原地没有动。
“把你的包给我，不许回头。”我用沙哑地声音命令道。
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将提包递给了我。
我拿到包，转身就跑，石头也被我丢在了马路上。
她大喊，“抢劫了！”
可是我已不见踪影。
我横穿了几个街区，最终在一处无人的路灯下停了下来。
我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包，将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在了地上。
化妆品、银行卡、身份证、一盒胃药，包括钱……包里的东西全都出现在我面前，我急忙地将几张红色的钞票揣进了衣兜里。
可是，当我看清那张身份证时，我的呼吸停止了。
我颤抖地拿起它，放在眼前，看了许久。
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我紧握着这张身份证，蹲在地上抱头痛哭。我没想到，第一次抢劫，竟是这般滋味。
02
一辆汽车从我身前飞速掠过，我惊恐地抬起头，还好，没人发现我。
我拾起包，将地上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放了回去。
拿起那盒胃药，我的心猛然一疼，是的，她的胃一直都不好。
她还是她，只是，我已不是以前的我了。走到如今这一步，只怪我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
我站起身来，将揣进兜里的钱也放回了包里。我发誓绝不动用这里面的一分钱，即使饿死。
我提着包，不知去往哪里。皎洁的月光撒在我身上，格外的凄凉。
第二天，我整整饿了一天。
是的，我没有用包里的钱，我庆幸我还仅存着一点良知。
第三天，一家小饭馆收留了我。端菜、洗碗、拖地，每天给我工钱。
我用工钱买了几盒胃药，放进了抢来的包里。我想过自首，可是我没有勇气。
如此，我不安地度过了十三天。
之后，两名警察找到了我。
我拿着抢来的包，被带到了警局。
审问我的是一名女警官，她身姿笔直，精明干练。
“姓名。”
“林悦。”
“年龄。”
“28。”
“性别。”
“男。”
我有些好笑，明明知道你的性别，还要问你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
“2017年8月27日晚你在干什么？”
“抢劫。”我说。
她抬起头，诧异地看了我一眼。
“看来你对你的罪行还不是很了解。”
“我了解。”我看着对面女警官的眼睛说:“帮我一个忙，不要向受害者告诉我的姓名。”
03
“您好，是罗小姐吗？”
“是的。”
“我这边是江城警局的，您的包已经找到了，犯罪嫌疑人也被抓获。”
“谢谢。”
“你有时间来警局一趟么？”
“嗯，后天吧，后天有时间过来。”
“好的，我们等您。”
王警官挂了电话，陷入了沉思。
经过这几天与犯罪嫌疑人的接触，她能感觉得到林悦本性不坏，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会去抢劫。
而且，审问那天林悦提出一个无理的要求，让王警官不由得在想，林悦与罗小姐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看着林悦的资料，以及整个犯罪经过，暗自叹了一口气，“虽然作案工具是石头，但还是构成了威胁。”
罗小姐来警局的那天，王警官仔细地打量起她。
很漂亮，顾盼有度，笑起来时，恬静的脸颊浮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您好，罗小姐。”
“您好。”
“这是您的包，您看一下丢什么东西没。”王警官直入正题。
罗玉晴接过包，将里面的物品翻了一遍，发现什么东西都没丢，就连钱也一分不少，甚至还多了三盒胃药。
她很疑惑，想问王警官一个问题，但她终是没有说出口。
“没丢什么。”罗玉晴说。
“钱呢？”王警官问。
“一分不少。”
“果然。”
王警官低语，说到这儿王警官已经猜到了什么，可是这世上真的有那么巧的事？
“什么？”罗玉晴皱眉。
“没什么，罗小姐。”
04
三个月后，开庭的日子到了，令人庆幸的是，她没有出庭， 一切都由代理律师处理。
我松了一口气，同时在心底感谢王警官，她没出庭，王警官定然功不可没。
可是，那时候我不知道，该来的终究会来。
一审结束，我被判处一年零六个月的有期徒刑，这比我想象中的要意外，我以为最起码要三年。
服刑一年后的某一天，阵阵不安向我袭来，我心烦意乱。
“林悦，有人来看你了。”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咯噔一下，随后砰砰直跳，千万不要是她，我在心底默念。
“不见。”我故作平静地回答。
看守的警官不解地看了我一眼便离开了，随后又回来了。
“你还是见一下吧，她说她都知道了。”
“她都知道了……”我闭上眼睛喃喃自语，最不愿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此刻，我和她坐在玻璃窗前四目相对。我不知道说什么，说什么都是错的。
沉默了很久，她开口了。
“四年了吧，没想到分手后的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在这儿。”
我不语。
“林悦。”她说，“你知道，当我得知抢劫我的人是你时我有多震惊吗？”
我还是不语。
“你说话啊！”她声音变得哽咽，“我问你，如果那天晚上你认出那个人是我，你还会继续下去吗？”
我望她的眼睛，憋出一个字，“会。”
一个字，如千斤般重砸进她的心里，她的眼眶变得红红的，但她倔强的不让眼泪落下来。我低下头，不忍看她。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不懂。”她的声音失去了原有的音调，我心如刀绞。
“当初分手时我就说过，为什么你还是不懂。为什么你总觉得给我最好的才是在爱我？难道你们男人都觉得只有有钱有势才配去爱一个女人吗？我不在乎那些，你懂吗？”
说完，她走了。
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哭了。
05
转眼已是两年，她结婚了，我参加了她的婚礼，远远地看着。
婚礼上，她笑地很幸福，浅浅的酒窝还是那样的迷人，这一天，是她最美的模样。
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这一天站在她身旁的人是我，可是，我因执意要维护那一点可怜的自尊，把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弄丢了，也把自己的人生弄丢了。
许多年后，我才明白，年少有为的人少之又少，大可不必为了所谓的自尊与面子，丢了最爱你的姑娘。
正如她说，没钱没势、一无所有也能配得上一个很好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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