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也许不久我还将在什么地方同其他女子萍水相逢,并且仍将像行星那样自然而然地吸引,仍将渺茫地期待奇迹,仍将消耗时间,磨损心灵,分道扬镳。——村上春树《舞!舞!舞!》
1
17年寒假,我去了广东,在一个小小的玩具厂里困了一个多月,邂逅了一个可爱的女孩子。
我做完了事儿,正在工位上发呆。“嘿,你知道这个机器怎么用吗?”一道悦耳的声音飘到我脑海里,我把头转到右边一看,哇,是个女孩子。啊,真可爱,皮肤很白,五官也很端正呀。她见我没有反应,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顿时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喂,你这人没长耳朵吗?我问你这个机器怎么操作,你怎么不回答呢?”
“啊,这个啊,这个很简单,你先用左手扶住下面,然后右手把住操作杆,往下轻轻一压就好了。”
“好的,谢谢。”
“额,谢谢就完了?以前不都是要以身相许的吗?你可不能坏了传统哦。”
“he tui,一边去,你想太多了,最多我下辈子给你做牛做马好了。”
“不行,下辈子我找不到你咋整?”
她没有再理我,食指指向我身后,我转头一看,正是脸色铁青的组长,她看我很闲,后面给我安排了一大堆的事儿,我被这个女孩子坑惨了,真是失算,没想到组长会在后面盯着我们。
在后面的几天里,我们恰好在相邻的工位上做事儿,我作为一个老人,也指点了她很多。于是我们渐渐开始熟络起来,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下班得空的时候偶尔闲聊几句,渐渐知道了她的一些信息。

这个可爱的女孩子叫知非,同民谣歌手谢春花的某张专辑的名字一样。是广西玉林人,个子很矮,很瘦,一米五几的样子,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垂到肩头,耳垂上吊了小小的亮晶晶的耳环。眼睛很大,像水做的一样,看起来很有灵性。眉毛很浓,像两片弯弯的柳叶。明亮的眼睛下有一个微微上翘的鼻子,唇红齿白。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恰到好处,不那么放肆,也没有太腼腆。
2
有天我正在工位上做事儿,她慢慢地溜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我感冒了,下班以后陪我去趟医院吧。因为是上班时间,不是闲聊的场合,我只点了点头。
中午下班的时候,我出了厂房,在一楼楼梯口等她。那天天气不好,正下着雨,而我早上来得匆忙,没有带伞出来,想到等下要陪她去医院,没有伞可不行,我顿时很愁。她从楼上下来,手里拿了一把小小的伞。
知非:你带伞没有?
我:没有,我早上来得急了,没顾上。
知非:好吧,我们一起用吧。
我:嗯。
她撑开了伞,我躲了进去,从她手里接过来伞,我们并着肩出了厂门,去往小镇上的街道。因为是雨天,所以街上没有多少人,三三两两地撑着伞埋着头往前走,只看到伞,却看不到人头。雨点稀稀疏疏地被风吹打在雨伞上,发出一阵滴滴答答的声响。
我转过头去看她,一个小小的身影,穿着一件黑色长外套,脑袋被放置在帽子里,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在冬雨里瑟瑟发抖。伞很小,原本就躲不了两个人,我不得不尽量把伞朝她那儿倾斜,这样的歪歪斜斜的撑伞方式让我感到很别扭,没一会儿手就酸得不行了。幸好药店就在眼前,只消穿过马路就可。

等她在药店买了药之后,我便陪她去吃饭了。俩人撑着伞,去了街头一家快餐店,人还算多,没剩下多少位置,我们抬着餐盘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来。吃了几口,饭菜倒还可口,只是太干了,我伸长了脖子去望,看到大桶里盛放着鸡蛋紫菜汤,便去舀了两碗,又特意跟服务员要了两把勺子,端到桌上,把其中一碗推向她。
她小口小口地吃着饭,样子略微拘谨和羞涩,大概很少同男孩子一起吃饭,耳根子红了起来,样子颇为滑稽,夹杂着可爱。她要吃药,这个餐馆没有热水,我只好去了另一家餐馆给她接了一杯热水回来,一番折腾,已经快到了上班的时间,我们便往厂里赶了。
3
我买的车票是10号,但玩具厂6号就放了假,大家早上赶去玩具厂还了厂牌,就等着发工资。直到晚上的时候,所有的工资才发完。她们的车原先预定在后天晚上回广西,我原来以为还能约她去到处逛逛的,但后来时间提前了,该到了明天中午,于是啥也做不了了。
工资我只留了两百在身上,其他的都放到银行卡里了。想到明天她们就离开了,这一别便有可能是一辈子,我当晚便约了她出来,我在电话里再三叮嘱,要求她晚上务必出来见我,她犹豫了一会儿便同意了。
我走在街道上,因为是年末,很多人都回家过年了,这里很是冷清,四周的铺子都关了,只剩下三岔路口那家早餐店还开着,温暖的光透过玻璃照到路边的流浪猫身上。路灯渐渐亮起,散发着淡黄色的光,其中一只“摇摆不定”,闪烁着又熄灭,闪烁着又熄灭,如同我此时的心情一般。

我乘着路灯的光,走到了她居住的旅社的门口,这是一栋矮矮的小楼,看起来只有三四层的样子。我从兜里掏手机出来给她打了个电话,告知她我已在楼下。过了两分钟,她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我站在马路这头向她招了招手,她便走了过来。
我:你吃饭了没有?
知非:嗯,我和她们在下面吃过了。
我:额……
知非:你呢?你吃了吗?
我:我……我还没有。
知非:你是故意等我吃饭?
我:呵呵,你想多了,我刚才只是不饿。
知非:那你现在饿吗?
我:有……有点。
知非:那我先陪你去吃饭吧!
我:你不用收拾行李吗?
知非:没事,等下回去在弄。
我:也行,那我们走吧。
我们并着肩走在空荡的街道上,距离很近,但心很远。走进了一家餐馆,她执意不肯吃,我只好点了自己的,接了两杯水,一杯温热的递给了她,然后坐下来风卷残云了。
我:我们去走走吧?
知非:好,不过附近没什么好玩的地方。
我:没事儿,就随便走走,散散步。
知非:好吧。
我们各怀心事地走着,是真正的“散步”,走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就进了广场里面的一个大型商场,一楼卖的是服装和鞋子,二楼卖的是食物。我们走上了二楼,放眼望去,货架上堆满了零食和水,一排排地码过去,琳琅满目地,看不到尽头。
4
我原来是预备送她一个纪念品的,但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也就没有买,只在货架上给她买了一些在路上吃的零食。大都是一些巧克力、饼干、面包之类的东西,又在水果区给她买了几斤苹果,想着女孩子大都喜欢和牛奶,就随手从货架上给她拿了几盒。
我在二楼付了钱,就同她一起出了商场,进去的时候空着手去,出来的时候提了满满当当地一大袋食物,起码得有十多斤,她埋怨我买得多了,到时候吃了完,难得提,我只笑了笑,没有说话。我送她到了旅社门口,从袋子里拿了两个苹果,就把袋子递给了她。

知非:我上去了哈?
我:嗯,你去吧。
她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朝我挥了挥,就上了楼梯,渐渐消失在夜色中。我站在原地看了看,渴望楼道上出现她那小小的身影,但是并没有,只好意兴阑珊地回了旅社,在手机上同她聊天。
我:行李都收拾好了吗?
知非:嗯,好了。
我:明天几点出发呢?
知非:不太清楚,有可能是早上,也有可能是下午,有很大的可能是早上。
我:那明天我去送送你吧!
知非:不,不用了,我直接就在旅社门口上车,没什么重东西,就不麻烦你了。
我:好……好吧。
知非:还得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我:客气了哈,出门在外,能帮就帮。
知非:嗯,你买的东西太多了,我都吃不完!
我:分一点给你室友嘛。
知非:分了,都还吃不完,哈哈哈。
我:没事儿,慢慢吃。我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和牛奶,我就随手拿了两瓶。
知非:我看到了,不过我感冒还没有好得彻底,现在不能喝。
我:那你带回家去喝吧。
知非:也行,哈哈,真是麻烦你了。
我:不客气哈,小姐姐。
知非:那我就先睡了哈,明天还得赶路。
我:好,你睡嘛,养好精神。
知非:嗯,那么,晚安了哦。
我:晚安。你自己路上小心哈!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渴望收到她的消息,等了很久,她再没有给我发过消息,我想她约摸是睡着了,又或者在忙,等着等着,我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她已经坐上了回广西的大巴,这场短暂而美好的邂逅,至此完结,成了一张黑白默片。后来我在回家的路上问她:你说我们这辈子还会再遇到吗?她只是含含糊糊的回了一句:也许吧。“也许”这个词也真是好,至少还带给人一点希望,尽管这希望很渺小,但总还是有的。
那么,我们究竟还能再遇到吗?中间隔了许多座大山、许多条河流,更重要的是,我们的心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峡谷。我们终究逃不过命运的安排,终究要归于人海,终究会天各一方,从此各自在尘世间挣扎,不闻不问地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像村上春树在《舞!舞!舞!》中所说的那样:不是所有的鱼都能生活在一起同一片海里。
那么,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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