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到哪里都是牢。旅游像是呈堂证供,证人发誓,物证齐全。好像回忆的太平间。”——于是
作者|谢丹儒
两个字的亲密胜过三个字的严肃,但这并不适用于所有人。这些年来我始终过着隐姓埋名的日子,无论知情或不知情的人也逐渐接受了我的伪装,或习惯,或刻意表示亲近,又或觉得这样会让我自在些。谁又会知道在他们唤我的名字时,我竟在暗自偷笑。
“丹儒”,“小谢”,需要我的时候,他们会这样念我的名字,生气了就喊我的全名,再加上严肃的语气。他们转换自如,像是天生的本领一般。然而,就是这个名字,却也常常闹出笑话,好似总有人不知道“儒”字的读音。兴是觉得无关紧要,只需要把事情说清楚就好,反正无论怎么叫又或我的名字是什么,终归都是过客。下一次,再下一次,只要我人还在,只要有人应,只要事情给办好了,总有改正的机会。
没有机会了,我在心里暗自想道,反正很快就会离开这里。
谁能想到两个月后的第三个月,我离不开了。那句话像是命运的冷笑般,那冷笑使我浑身颤栗,遍体寒冷,随即热汗又从天灵盖涌现。细密的汗水像一张网将我死死网住,纵使在风力十足的风扇下和十八度的空调下也不曾散去。我走不了了,我无路可逃了。也是在这时我才不得不承认我确实在逃,而且还不是简单的逃,而是真真切切的逃亡。
犹记得在海滨城市的告别。简单的聚餐过后,简单的祝福,简单的安息了几天,我收拾好行李。只带了简单的行李,都是些日常用品,但还是塞得满满一箱子。衣物,杯子,牙刷,牙膏,毛巾,书籍,电子产品(一部电脑,一部平板,两部手机,一部阅读器),两双鞋子,一个行李箱加一个旅行包,这就是我全部的行李了。其中衣物是最多的,那还是别人送的,我既没钱添置新的衣物,也不甚在意穿着形象什么的,我就都带着了。去车站是朋友老黄送的,开着他前几天刚提的新车。
一路上,我们彼此沉默着。我看了看开车的老黄,似有千言万语,却又实在熬不住困意,终是兴致淡淡地说着言不由衷的日常话好驱赶掉车内的沉闷,也算是表示某种关切。我不喜欢亏欠别人太多,有时我甚至恨不得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最好是我没存在过,或那个人不是我。每次遇到需要麻烦别人的时候,我很容易就会想到很多,然后,等落实在实处时就会表现得迟钝、木讷,甚至有些不知所措。日常话,也就是废话,用这样的方式,与其说是讲给谁听,倒不如说是因为我需要。这也是我表达羞愧的方式。
音乐声响动着,顶着困意和疲倦所带来的难受,我已经无力再言语什么了。我把头转向窗外,窗外的一切都那样陌生,美丽的风景不断往我吹来,我却无心观赏。不舍,失落,不甘心,诸多繁复的情绪反复上演,我的喉咙开始有些难受。我猜想可能是没吃早餐的缘故。再加上车里开着空调空气流通不畅有点闷,就更难受了。我只好通过不断咽口水来平复那从胃里翻涌而上的呕吐感。
终于到车站了,川流不息的人群,触目所及,遍地的小车像不要钱似的在车站附近停下,然后缓缓挪动。前面有人指挥着,不能久停。我下了车,走到车站门口后,我就站在那儿看着老黄的车一点点消失在远方。
在门口,我默默地点燃一支烟,吞云吐雾间开始回忆起在这座城市的记忆。可惜,我的记性并不好,所记住的零碎的片段也不足以达成完整的情绪。
曾经的凌云壮志,如今的苟且安生,我再次选择了逃离。
那时,我并未彻底死心,我告诉自己,一切都只是暂时的,我只是还未成功罢了。这种时候不急着反思总结,所以,没什么特别的感触是正常的。就像我常说的,跌倒了要先爬起来,这时再哭也不迟,切不要跌倒了就趴在原地哭,因为地板很凉,对身体损害挺大的。
收拾好心情,我深吸两口气,暂时压下那还在上涌的疲倦和困意,强自镇定稳住脚步,一步步坚定地朝着车站内走去。
几小时的车程,从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几小时竟有这么大的力量。我像是被什么给推着,着急忙慌,急于求成,还未来得及细细体会这时间背后的意味呢,我就这样被推到了这头。
一番等待过后,和朋友好不容易会面成功。我在朋友圈发了一条动态:“三月,从广州重新来过。”
接下来一连几天我都在朋友那闲住着,吃住都不用花钱,很符合我当前的状况和需要。百无聊赖之际,我们还去逛了一下著名的“珠宝广场”,美名其曰吸收点能量。我对这些历来是半信半疑,不过对于珠宝首饰之类,我还是挺感兴趣的。无论是审美力的锻炼,又或对其工艺的考究,还有那些陌生店主脸上的“故事感”,这些都是吸引我的地方。
几天后,老同学从家里赶了回来,我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此行目的正是投奔老同学去的。当时想的很好,找一份稳定的工作之余还能学习到一门谋生的手艺,再加上老同学也是个靠谱的人。诸事顺遂,又解我燃眉之急,可谓天不绝人之路。
当时,谁又能想到后面发生的事情呢?
如果说理想和现实注定是背道而驰的,兴许接受理想或接受现实都是个不错的选择,然而,真正可怕的是没得选。
去到老同学那边,并没有马上就开展工作。实际上,自从和老同学碰头后乃至于后面发生的种种事情,都在不断地挑战着我的理想。现实的夹缝中理想不断被撕裂着。
先是老同学的近况,马上就要结婚了,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再就是直接降落到工地,这也算是我的安身之所了;然后,一连好几天的暴雨无法开工,各种准备工作还没就绪,要不是材料,要么是人员;再之后,老同学因为结婚事宜忙得不可开交,压根没多少时间在工地;后来,好不容易人员到齐,材料也备齐了,我才知道原来并不是直接跟着老同学而是跟其他师傅……
就这样,我在工地呆了近两个月的时间,工作再次迎来变化。工地方面还不能动工。这也就意味着一下子没事可做了。虽然老同学承诺即使没有事情可做也还是照常发工资给我,但一想到对方也正是缺钱的时候,只能说可能我来的不是时候吧。于是,我再次离开。
恰逢这时,我了解到老家的朋友刚好也来到了这座城市,我便寄宿在了对方那里。
转眼间,我在朋友那儿已经寄宿了将近一个月,工作之事始终未有着落。老同学结的工资也很快就见底,偏偏我身上还背负着沉重的债务。一时间,进退两难。回不去,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走,无路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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