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天快乐

文|笙小北

我心里一直都在暗暗设想，

天堂应该是锦官城的模样。

丙申年腊月二十，回到小城的第五天，阴天。

沈阳，广元。从东北，到西南。寒夜，暖日。

细想一下，快两年没到南方走一走了，见一见想见的人儿了。

许久不在老家过年，这一次回家便走的匆忙、激动，考完最后一科就赶最早的一班高铁列车去往北京。

噢，车上遇着一个漂亮姐姐，背着一把吉他，说要这些日子去西藏，就一个人，走遍高原。跟姐姐一路聊了好多，文字、音乐还有我的家乡，我说羡慕姐姐这样去生活，可是我还得上学，而且马上要南下过年了，只好祝福姐姐旅途一直向好。

之后，等到了北京那地儿，夜色已晚，人依旧不少，车水仍然马龙。我并没有着急回家，挎着背包，拖着行李，告别姐姐，独行一人，由崇文门内环方向，依次路过前门、和平门、宣武门、复兴门，至鼓楼大街停下。鼓楼大街地铁站，想必你记得很清楚吧！你在这曾驻足良久，好像还是带着一些回忆吧！

那我也再去鼓楼走走吧，虽年关已至，路还是堵着，落日早已远去，星空亦无明月。雷子歌里写道，有雨后的阳光散落，人们都出来了，执着的、迷惘的，文艺青年很多，如果我无聊了就会来这里坐坐。而那时的我，不是沉默不语，而是无语可言。站在鼓楼之上，的确来了倦意，来去京城数十回，只是到底这城市的繁华，大都与我无关，我是沧海之一粟，流失在拥挤的人群中。

离开鼓楼，顺着大街，想象着那个夏日，你在那家淋湿的咖啡馆，捧着自己最喜爱的书籍看，一面悠闲自在地听着耳机里熟悉的民谣。想象着那个夜晚，你在那后海边长长的酒吧街，似乎月亮还在抽着烟，有的酒吧歌声喧嚣、有的小屋曲调优美，你看着那些喝醉的亲吻着的人儿，摸一摸轻放在小店里和小桥边的木吉他、小提琴，口中哼着歌儿，顾不上好听与否。想象着那个白天，你在那辆电车上倚着窗，同伴在身边，你沉默不语，想念一些往事，想对它们说声再见，因为什刹海的一切甜蜜与你无关，你也平凡。没记错的话，你没去北海，还不知琼华岛、永安寺和北海白塔。我漫步在南锣鼓巷，这里京味很浓，各家小店也别有韵味，我在想那时你走在巷子里，吃着美食，特别开心的样子。

慢慢的，你明白了，人生没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数。还是让我带你回南方吧，你知道的，回忆里没有晚安和好梦。

若是未来某天，我在鼓楼，你也在鼓楼，一起走在夜色朦胧的鼓楼大街，就好。

自打奶奶去世以来，年关时的鞭炮声不再是小城所听到的，也就不知道有多少个新年不是在老屋过的了。以往回小城都是坐火车，今年想体验一下坐汽车从北到南，看一路风景，听一路故事。

这路途既算南下，也算西去。华北平原很大，可惜雾霾也实在大，便不能一望无际。太行山脉绵延百十公里，晋中平原一眼黄色，大概煤矿的确丰富，烟气能熏得我直呛，但汾河水还清澈，路行临汾还能闻着汾酒香。走在运城时，恰好腊月十五月圆夜，想起了八月十五圆月夜，悲欢离合、人去楼空，往事此时只能回味。运城人杰地灵，当年的女娲补天、黄帝战蚩尤、舜耕历山、禹凿龙门，蜀汉名将关羽及薛仁贵等文物俊秀涌现于此。话说山西榆次的思帆和朔州的诗梦，亦皆足智多谋，非等闲之辈。遗憾没能夜晚经过壶口，听一听那黄河的怒吼、呐喊。幸好近处有龙门可望，脚下就是黄河滚滚东逝水，管他司马迁是河津人还是韩城人，都得赶去都城长安把史书写完。到长安城时，夜深人静，灯光昏暗，绕行三环路，看不见汉城墙长，能望到大雁塔尖，可怜那阿房宫早已毁掉。对了，你说在安康涝峪河看见一两只金丝猴算不算惊奇啊！一切美好也平静。之后就是夜行八百里秦川。

我以为秦川入蜀难这事只是历史，只存在书本上。深夜行车，秦岭山脉既长又高且险，困倦难忍的我不以为然，打了一小会儿盹，睡眼惺忪，只知道看得见的全是隧洞和高桥，全是弯道。却在下山的时候，刚出洞口，砰砰砰，一阵碰撞和翻滚，晕头转向，反应过来时已是车架上桥梁护栏缺口，车门摔开，人悬桥边，心里忘记了慌乱，以为生命就此了结。对向桥上挂车呼啸而过，我在想这边是不是会有车撞过来…上天眷顾，在我爬上来这期间，真的没有一辆车经过这座桥，你说，我的生活是不是比小说还精彩啊！车再次启动了，路途并不顺利，温度骤降，路面从湿滑到爆结成冰，后边的大车全来了，而这车却在路中央左摇右晃，我在海拔两千多米的地方提着脑袋前行。在这种情境下，你再遇着，你再看到，几个小汽车被碾压成空壳，不见人迹，感受如何？后来的后来，没好的事发生的太多太多，一度以为将会睡在了这秦川深处，回不去南方。

可能天不绝我，天亮了以后，有人帮忙渡过难关，夺回一条命来。

有些事不在此赘述了，若有兴趣交换故事，就在深夜和我聊天说给你听。

都说过了棋盘山(关)就到了蜀地，进了朝天。黄昏时分，我终于归了女皇故里。

2017年在北方的这十来天里，夜夜难眠，所思极痛。期想在南方小城夜夜好梦。头一日回来太晚，整座小城的最后一碗凉面都卖没了，第二日早早地跑到了那家熟悉的小店吃了小城第一碗凉面。店家老板依旧热情，也还记得清楚我的喜好，心里很是舒适。

今天是回到小城第五日了。很早之前，本来计划好了这几日会去成都，去这座来了就不想走的城市看看你。你依旧挽着我的衣袖，我仍然把手揣进衣兜，和你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走到玉林路的尽头，坐在小酒馆的门口，直到所有灯都熄灭也不停留。因为只有我知道，成都带不走的真的只有你。

想起一个人，爱上那首歌，恋上那座城。我心里有一座“成都”，它是珍藏心中最柔软回忆、最温暖故事的地方。

只是陌路了还能熟悉吗？或者说我不知道，在多远的未来，能够等你，能否等你。今天阴天，小城天气向来如此，早已习惯，顺着南河走向南山，见着一木凳就躺下睡着了，做了一个好梦，后来梦醒了，知道一切就这样了吧。

人世间，不离骚。过去的事，幸运与否，不再去想；未来还未来，顺利与否，尚且随缘。承诺过的事，我会遵守，我也会一直在这里。

好啦！时间不早了，说一句，阴天快乐。我想见的人儿，你会看一眼这篇文章吗？你会想起找我吗？

敬往事一杯酒，再也不回头。也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