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与僧人相伴成趣,与佛教结下了不解之缘。茶与佛有相通之道,均在主体感受,非深味而不可得。“茶禅一味”也由此而来,也正是因此,茶人们大多信仰佛教,茶道也同样遵循着佛教的精神理念。佛祖释迦牟尼毫无偏见的普度众生,没有任何阶级意识,都是基于平等的精神,这也恰恰应该是茶道的精神。而千利休对茶道追求,就是希望打破阶级的差异。在珠光之后对以往具有阶级意识的茶道进行了茶道的改革。利休主张忽略阶级等所谓人与人之间的差别,而是以服务神佛的精神从事茶道,并精益求精,故而能够平等地热情接待所有的人。
在室町时代以前,茶汤中的阶级差别明显,身份高的“贵人”,与下等人之间的差别非常大,从现存的茶室遗迹中方可看出一二。古代茶室的入口分为贵人门和窝身门。所谓的贵人门,是将军、大名等身份高的人进出的地方,较为宽敞,与之相对的就是窝身门。窝身门是跟随将军的下人们膝行而入的入口。如果是下人,就算是砰地一声,撞上脑袋也没关系,但不能让将军碰脑袋,所以将军从贵人门进入,下人则低着头,从狗洞似的门口爬行而入。封建等级制度明显,此种制度的设立实为践踏人权,毫无人性可言。在珠光,利休等茶师的努力下,逐步消除了身份差别,让大家都从窝身门进出。
此外,茶室的厕所也上下有别。在茶室的庭院里有饰雪隐和下腹雪隐两种厕所。在以前,饰雪隐是将军,贵人们使用的厕所。与之相对,拥有龌龊之名的下腹雪隐,是下人们所使用的厕所。不过现在也依旧使用,这与窝身门的道理是一致的。洗手池也是如此,既有较高的洗手池,也有较低需要蹲下的洗手池。贵人站着洗手,下人蹲着洗手。现在大家都用较低的洗手池洗手。这些平等观念的改革在珠光的基础上,被千利休彻底地发扬光大。
在俗世之中,人们一般会尊敬位高权重或德高望重之人,而所谓德高之人,未必真正有德。德与得相通,有德之人一般指那些有钱有地位的人。有德之人也好,无德之人也罢,世人都会重视那些条件优越的人。所谓重视,说到底就是阿谀奉承,因为只要讨好那些人,日后也许就会得到某一些好处。
但是对于千利休来说,他能平等地对待不同身份,不同地位的人。有一日,织田信长当着众多器物收集者的面,对千利休说“我是定义美之价值的人”,千利休十分淡然地对众人说“审美之义,由我决定”。如若换成寻常人,恐怕早已赞同织田信长所言,而非像千利休一样发表自己内心的想法。当千利休的徒弟为了维护千利休所给的茶碗而顶撞关白被惩处时,一向不愿意低头,宁死不屈的千利休却下跪为徒弟求情。千利休对上不谄媚,对下不轻视,此心实为难得。
在千利休的众生平等思想里,不论武士,商贩,百姓,皆可参与千利休开设的茶席活动。在等级森严的时代,堪称惊世骇俗。在《寻访千利休》中,面对死罪加身,垂头丧气的丰臣秀吉,千利休为他亲手点了一碗抹茶,并端上一碗粥请丰臣秀吉品尝。“平等”二字所需的修行,似是已被千利休练的炉火纯青。千利休身处众多世俗纷争与混乱的时代中,还能成为集茶道文化之大成者,与他心怀“众生平等”的观念,并作为教条规训着自己的处事有不可磨灭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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