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

人偶都是空虚的。所以我不知道坐在座位上，和身边所有的人一样，把面前漂浮着一层冰块的酒喝进肚里去再倒满那时候，我究竟还是不是我自己。

昏昏沉沉半睡半醒间度过了一整个夜晚。天色全然明亮起来的时候醒来，想起昨晚说过很多的话、做过很多的事都还全然在脑海里，有些东西温暖得太不真实。但仔细想想，其实一个人说出来内心的想法，哭也好笑也罢闹也无妨，活在当下，快乐至上。

夜半三更，连日不开的冷雨还敲打着前挡风玻璃，雨刷来回滚动，空间里阴暗却明亮。那时候的我想，或许这样才是我想要的人生。一个无关于被一些事物所束缚的自由和对于新鲜事物的探索。第一次做的事情总会令人难忘，当同行的人问我要不要改签车票次日晚去蹦迪的时候，我犹豫了，出于某种打小便存在的，连我自己都恐惧的理性。

浅尝辄止。有些事情经历得太过深入或许便是无法脱离干系了。像是上瘾。就像是，偶尔大胆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比每日冒冒失失好很多；偶尔被温暖被怀抱，总比每天的甜腻更耐人寻味。想要的一些不平凡，一些要强的想法，似乎都在于不以为一件事情让自己得到了某种质的愉悦而沉溺。包括爱。

人形两个字在日语里是人偶的意思。

人偶都是空虚的。但其实人也多半如此。只要我们还乐于群居，我们便怎样都无以孤独终老。我们走在路上，说起中学时候便在一起的长辈们至今如何如何，那些所有被我们自己用价值观建立起来的榜样，一天天地又被我们自己所推翻。

尽管这世界是善变的，人们是善变的。但至少在那一刻，都是出于真心。

就像楼梯口的时候，我听她说，你好不容易才遇见我的，我不想就此失去你。

就像是我先前一直想写的话剧《自杀者及其之后的人生》那样。我人生中的很多决定都不是选择自己想要的，而是能让大家都开心的。只为了自己，那不免太自私了，比如我在十八岁时候许下的希望自己可以在二十岁时候死掉的愿望。

我想起元旦时候，我挎着当时一起走在街上的那个女生的胳膊，然后说，这样我到了二十岁就死而无憾了。只是一周的光景。我觉得，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真的是一件遗憾。我还有那么多很好的人需要相遇，我还会有很多个值得纪念的日子需要铭记，我还有一些新奇想和身边的人们一道去了解，再还有，我还想被爱很久就算终还会悲哀。

只是空虚中的人们到底还不是人形（人偶）。我们这些人，我们这些发烫的灵魂，或许还会原地等，或许还是要等星光亮起再转身，或许最后只是背影无人过问。

多年后，我们还是原来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