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木槿去秦家送了东西,借取金钗之故,邀了捧剑来到林家。
林尘先让了捧剑对席坐,一同吃茶,木槿在一旁帮衬着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
捧剑在花荻面前是绝不敢如此的。纵使她知道林尘性子好,不大在乎主仆之别,可还有些别扭。没坐一会儿,便要告辞。
“等一等,我还有话要说。”
“林姑娘但说无妨。”捧剑不曾多想,笑道。
林尘从未做过这种事,心里没底,先看了看木槿,打了打气,又想了想提前说好的词,勉强学了嫂嫂同使女说话的腔调,显得更能让人信服些,方缓缓道:“我听说,崔姐姐有意抬你做姨娘。你们家娘子跟官人本就有心结,只怕要抬你做了姨娘,二人越发离心。可话说回来,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本不该我多言,只是,我跟荻儿要好,少不得多问一句,你可有这个意思?若有心如此,我并不阻拦,若是不肯,我定然去说服崔姐姐,拦下此事。”
林尘一连串说完了这许多话,自己也疑心是否表达清楚了。
只见捧剑起初神色惊异,想是纳闷林尘怎么突然说起这些来。崔明心也曾在她跟前透露过几句,她只当是嫌花荻总是同官人闹的气话,并未当真。如今,林尘也这么说,想必是八九不离十的事了。
“你跟我说实话便是,我不诳人。”林尘怕她有顾虑,信誓旦旦道。
捧剑依旧没说话,有些犹豫不决似的,许久,才道:“林姑娘,平日里你不大跟人说话,看着是个心冷凉薄的。可我心里明白,你真心待人好,并不拿我当丫头待,有些事,我藏了许久了,不敢同别人说……”
“只恐有人来访,我去外面候着。”木槿自掩了房门出去,并不多言。
木槿走后,捧剑神色凄然道:“林姑娘,你跟我们家娘子交好,却不曾跟官人有什么交往,不了解秦头领。他虽性子急,可真真实实体贴人、待人好,若给他做了妾,没有受委屈的日子。”她顿了顿,又低头道:“要说我没那个意思,这是昧良心的假话。”
林尘心早凉了半截,“情爱之事,全凭各人心意,这也是无可厚非,只是……荻儿……”
捧剑先自苦笑了一声,“林姑娘,你倒先等我说完。”言罢,她淡然又道:“官人跟娘子两厢有意,只是因为当日秦头领才失了娘子,便因宋公明的做媒,娶了娘子,以此两人都觉这婚事是勉强来的,谁都无有真心,便是后来都有了意思,却总有个心结。我若再就此横插一杠,往后他二人岂能有和好的日子?”
“你的意思是……你也不肯依崔姐姐的主意?”
“说实话,不是不肯,是不能。若真做了官人的侍妾,我心里倒愿意,可娘子待我不薄,我不能只顾自己,做这丧良心的事。今日,姑娘就是不来问这些,日后花娘子提起这事来,我也是断不肯的。”捧剑看着林尘,郑重说完了这一番话。
林尘实在没想到,她得到的,竟是这样一个结果,她心底由衷地对捧剑起了敬意。
这件事上,林尘没费什么心思。她听说,山上罢筵的第二天,崔明心就瞒了花荻,私下问秦明跟捧剑的意思。崔明心本以为,这是一说就成的事,可没想到,两个人一个比一个更坚决不肯。
既然双方都不愿意,那崔明心也没必要去做这个恶人,勉强了他们去。
过后,林尘故意将秦明拒绝纳妾的事在花荻面前大说特说,花荻听说,神色早有几分不对,只是一味强作满不在乎的模样。
两人都是有意的,却故作疏离。林尘替他们着急,夜夜辗转反侧,总想不出个好法子来,只好暂且放下此事。
这日早起,林尘正在屋中看书,忽听得山上擂鼓声响,点拨人马,不由得匆忙去院门口查看。
木槿正站了门前张望,守值的小喽啰笑道:“姑娘跟姐姐不必忧心,如今咱们梁山好生兴旺,宋公明头领又带了这么些好汉,就是官兵来了,也杀得他屁滚尿流。”
林尘急道:“话是不错,却是今日作怪,从不见如此着急点拨人马,以定是出了大事了。”此时,林尘才想起,哥哥自去聚义厅议事,也有一阵子了。
木槿心内也觉不对,因怕林尘焦躁,安抚道:“若真是大事,教头必定差人传话来,姑娘别担心,且在家等一等,我去阮娘子家问一问,看看她那可有什么消息。”
“那我同你一起去。”
“我们要都出去了,若是传话的人来了找谁呢?”
“也是,那你路上当心。”
林尘看木槿走后,心里七上八下的,只在院内巴望着有人能递个消息来。
不成想,木槿没回来,花荻倒先跑来了,直累得大汗淋漓的,上气不接下气。
“山上究竟出什么事了?”
“嗐,没事!容我先进屋歇一歇再说。”花荻直奔客堂,进堂内倒了茶水便喝,也不管冷热。
“究竟怎么了?怎么这样急?”
花荻看她焦急模样,嘲笑道:“姐姐你也太经不住事了。哪有什么大事?是昨日宋江下山回家搬取老父,晁天王放心不下,点了人马去接应。我猜你见点拨人马,不知底里,必定着急,就赶紧来说与你知道了。”
林尘闻言松了一口气,自取了帕子与花荻擦汗,笑道:“白担心了,从不见这般急切点人马,我只当是出了什么大事。可见你们夫妻同心,秦头领怕你担忧,说与你知道,哥哥都不差人来传个话。”
花荻一口茶水没咽下去,呛在嗓子眼里,咳了几声,反驳道:“这是我自己在聚义厅附近闲逛听来的,与他不相干,他们早下山去了,何曾管我来着?”她手里绞着林尘的帕子,分明是有嗔怪秦明不告知她的意思。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林尘听这一番话,心下倒思量得一个主意,赶紧上前耳语了几句,问她意思。
“他在不在乎,与我不相干!你再说我就走了,好心给你递消息,谁来同你玩笑打趣。”
林尘摇着扇子笑,“我看你是不敢,生怕让我说着了。”说罢,她又故意叹气道:“成日家说有胆量,我看是说嘴罢了,左右担干系的不是她,她也不敢呐。”
花荻最讨厌别人说她没胆量,气急败坏道:“谁不敢?哪个不敢哪个不是好样的!就依你的话,谁说一个不字,谁就是没胆量的!”
“好,这可是你说的,不带反悔的。”
“绝不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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