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公元2017年3月20日,医院。
大夫拿过单子看了一眼,当即下了结论——
什么事也没有。
我平静地谢了大夫,平静地走出诊室,走向等着我的那个人。
奇怪,不是应该如释重负吗,不是应该喜极而泣吗,不然怎么对得起被怀疑情况“不乐观“之后苦苦与自己交战的两个星期?
我仔细地觉察着自己的感受,终于明白,没有什么如释重负,是因为在诊断结果出来以前,包袱已经被自己卸下了。
我相信自己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
2.
事情是这样的——
半个月前,身体有些不适,于是周末去医院就诊,大夫详细地看过后,说情况不乐观……
好吧,是怀疑患了某种癌症,要求进一步检查确认。
检查需要预约、排队,这一排就是两个星期。
而我,第一次面对着可能患了绝症的阴影,整整两个星期。
这两个星期于我,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洗礼。
3.
我不声不响把这件事放在心里,一有空就思考,到底该如何面对。
我想起不知何时读过的一些心理学理论——人们遇到这样的事情,会有一个逐渐接受的过程,一开始往往会震惊、然后是拒绝相信,直到再也无法欺骗自己,然后开始绝望、消沉,直至生命在痛苦中挣扎,丧失了求生的意志。
好吧,这么没有生产力的思维过程……我可以拒绝这个套路吗?我能做到吗?
那么问题是,我准备采取哪种策略面对接下来的生活?
高C果然是过于理性,连生死大事都要用逻辑思考一番,也是醉了。
然而事实是,纯理性的思考对于缓解焦虑有奇效,渐渐地,事情居然也被我理出了个头绪——
首先想到的,是已知的事实——像癌症这样的病,有相当一部分人都是被自己吓死的。所以似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要自己吓自己。
其次要弄清楚的是,癌症真的可怕吗?有多可怕?
其实在我自己的认知中,一直相信,癌症和长期的负面情绪有着无法言喻的关联,所以说实话,一直觉得自己不太可能得这种病。
但如果真的不幸被大夫言中,那么有些事就一定要了解清楚——
这个病的死亡率有多少?一年内的几率、三年内的几率、五年内的几率、活过五年以上的几率分别是多少?
曾经的病例中有多少治愈的几率?手术和保守疗法分别效果如何?
我自己应该做哪些事能增加存活和康复的几率?
这些事情无比重要,如果需要和病魔做斗争,就必须要知己知彼。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如何面对骤然被压缩的生命长度。
4.
这段时间我每天在洗脸的时候都会仔细端详镜中的自己,与自己对话。
我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来预演一旦真的确认了癌症,该如何安排自己的工作和生活。
渐渐地发现,想清楚可能发生的情况后,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如果不能增加生命的长度,我们还可以拓展生命的宽度。
而我面临的情况,也不过就是生命的长度有可能被大大地压缩而已,那么,我不是还有选择吗?我一样可以选择拓展生命的宽度啊。
每天胆战心惊凄凄哀哀活在绝望里,也实在太不合算了啊,生命已然短暂,为什么不快快乐乐地呢?
所以这是我给自己定下的基调——不管怎样,都要开心地面对接下来的每一天。
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没准这是一次机会,一个人一生能有几次,可以拼命地去生活呢?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好担心的,那就毫不豫地去拼命生活啊。
看看自己燃烧全部的生命力,到底能爆发多大的能量,想想也是挺期待的。
这样想着,突然发现不管诊断结果如何,都可以欣然接受自己的命运,也许,说到底我始终更看重的是生命的过程。
好吧,现在知道了暂时还用不着燃烧生命,总归还是幸运。
5.
这次的事件,好像上帝伸出手来敲了敲我的窗。
上帝他老人家给了我一次极其真实的体验,让我去做了一场关于自己的极限假设,也让从今以后的世界,在我的眼中更加鲜活。
人们往往总是在思考如何生,却很少思考如何死,似乎只要不思考,死亡就不会向我们逼近一样。
所以面对意外和疾病所带来的生死离别,人们会恐惧、会逃避、会崩溃,世界在一瞬间崩塌。
然而事实是,我们从生到这个世上那一天,就注定会总有一天会离开这个世界,如何面对死亡,就像如何面对生命一样的重要。
直到今天,我才终于明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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