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1933

1933 - 2021

如果每个人都是一颗小星球

逝去的亲友就是身边的暗物质

我愿能再见你

我知我再见不到你

而你的引力仍在

我感激我们的光锥曾彼此重叠，而你永远改变了我的星轨

纵使再不能相见，你仍是我所在的星系未曾分崩离析的原因

是我宇宙之间的永恒组成

——黑水瞳，知乎

1933 - 2021

八月二十九，那天我踉跄回到家，一切已经太迟。

我伏在你的怀里，把你的手放在我的头发上，满腹的话要说，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来，只有眼泪喷出眼眶。

离开了你的胸膛，我摩挲着蹭去眼泪，接过热毛巾，低声呢喃着，为你最后再擦一把脸。

你还是撑着等见着我了啊！我看见，你的嘴角竟挂上了浅浅的微笑。

就像往常回家，我和你说爷爷我回来啦。

最后这一面，你见到我仍然笑脸如常。

我从长岛回来，隔日回家看你那天。卧床许久的你，破天荒地穿戴整齐，要我开车载你去观音堂做衣服。奶奶怕你受不住连绵阴雨的冷，让我在家里牵着你走了一圈又一圈，待你累了好卧床休息。

你问我怎么这么久还没走到车子边上？我诧异于你的执着。久问之下，原来你想去那么远，竟然是想为我做西服，要我留在结婚的时候穿。

我去国外留学那年。异国他乡，你怕我冷。要我把你几十年前的军大衣穿去。固执的老头啊，你执意要让奶奶把它翻出来给我，而又重又硬的老样式，奶奶觉得我一定不会要。她不拿，你痛骂奶奶坏良心。可把老太太气坏啦！后来她和我哭诉了好多回呢，说为杨家付出了一辈子，到头来你骂她坏良心。

可我知道的，你最宠我了。我在你的后背和肩膀上，度过了整个童年。

葬礼，拆迁，搬家。房倒屋塌，人去楼空。安顿好奶奶，尘埃落定，我终于想起问起这件衣服，才知道去世当天就已被打包，已经烧掉了。

好遗憾，你离去地仓促，我当时脑子恍惚了神，忘记说一句把军大衣留给我。

好遗憾，你终究没能看到我穿上，你惦念许久，要为我婚礼那天订做的西服。

上天有眼，如你有知，到时来看看你心心念念孙儿的婚礼吧！

我的爷爷呀！

我多想和你再相逢。

头七当晚我做了个梦：我背着你行走，在某个地方歇下脚，我坐在一旁守着你睡觉，而后，我开车载你去机场。

如今，你我祖孙相伴的人生旅途到这里，便就此止步了，只剩我继续上路。

今后，我要去爱，去生活，去探索，去过好我自己的这一生。

下一辈子，换你做我的宝贝好不好？把你今生一勺勺的饭，让我来世一勺勺还。

让我也用肩膀驮着你，走过每一个日出日落，教你认字，为你启蒙。

愿这个夏天逝去的遗憾，都是今后人生喜乐的铺垫。

愿从今往后，所有的泪水皆因喜极而泣，所有的分别都有久别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