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了一年多,张叔叔家就催我们结婚,说急着要抱孙子咧。我们一大家包括我都挺满意这桩婚姻,于是婚礼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了。挑吉日、买房子、搞装潢、看婚纱、选家具……一切顺风顺水。
只是,我总感觉张樟似乎有什么心事,那黑眼睛越发深沉了,像一泓望不到底的潭水,令我心神不宁。可是,每次问他,他总会蓦然笑起来,把头摇得像波浪鼓:“能有什么事呀?”我也笑起来,喃喃地反问自己:“是啊,能有什么事呢?我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婚姻恐惧症吧?”于是也自嘲着把头摇得像勤奋的波浪鼓。
时间似活泼好动的少年,它轻轻悄悄地向前奔跑着,转眼到了9月21日——我的生日,再10天就是我们的大喜之日了。
张樟一大早就送来了一大捧娇艳的黄色玫瑰,它们点亮了我的整个房间,更是幸福了我的整个心田,我不由自主地高高上扬着嘴角。沉浸在甜蜜中的我,哪有心思去想其它?
直到那晚约会时,张樟黑眼睛中的忧郁漫了出来,他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艰涩地说:“猪猪,你知道我为什么送你黄玫瑰吗?黄玫瑰代表热情、真爱,但是也表示为爱道歉。不过,黄玫瑰还代表着等待,等待属于自己的爱情。我其实有事瞒着你,爸妈让我不要告诉你,但是我爱你,我不能欺骗你,我实在受不了良心的谴责……”
此前,在民政干休所工作的妈妈找了个熟人,帮我避开了婚检,直接拿到了结婚证,却也为我埋下了这个隐患——张樟患有肾脏方面的病,名字挺长,我记不住,也不愿意记住那个魔鬼。简单来说就是他的肾脏早衰,他不可能有正常的夫妻生活。
张樟泪流满面地道歉,说去留随我意,但他永远爱我。我如雷轰顶般地石化了,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我的婚礼如期进行,我舍不得丢下张樟,他的坦白让我更爱他、更心疼他了。只是面对着我公公婆婆的满面笑容,我使劲咽下了一口吐沫,也咽下了我的恶心。
虽然有根本性的欠缺,但是婚后的生活却也甜蜜。张樟用加倍的爱我来弥补他的生理缺陷,和我的不离不弃。他甚至说只要我不和他离婚,我在外面和别人也可以。我心如刀割,却也更加怜惜他了。
我每个月都陪着他去南京治疗,带回成捆成捆的中药。然而这治疗只是维持肾脏的现有状态,并不能治好病。我们永远都不会有夫妻生活,也不能正常地生孩子。我很痛苦却也有一份淡然,人生就那么回事吧,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这期间我已经离开了我们家的酒店,因为我发现酒店富丽堂皇的外表之下,里面是混乱不堪。爸爸是董事长,可是他不太管事,到了酒店发现不顺眼的事,就大发雷霆。妈妈掌控着一切,却总让我想起小时候听爷爷说过的一句当时觉得很好玩的话——“小婆当家乱掰掰”,而她又武断专行,根本听不进不同意见。
“人生是华丽的袍,爬满了虱子。”张爱玲的名言形容家里的酒店也很恰当,眼不见为净,我坚决离开了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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