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觉得天破了,多少天不见太阳踪影。雨下的不彻底,丝丝拉拉特别磨叽,地面就没干过,新鞋怕弄脏,旧鞋怕走水,目前我处在一个穿哪双鞋都觉着不合适的尴尬处境里。
估摸着天公是要放大招了。
今年是农历乙未年,距离过年还有三个月不到,总是不太记得之前的十一二月是个什么天气,都穿的什么衣服,更不记得是不是每到这个时候就连绵多雨水…也许每年冷暖雨雪都不太一样吧,跟姨妈一样会存在偏差。
在我不记得的曾经里,或者那些我没参与过的曾经里,是不是都在期待冬至的第一场雪?雪永远都比雨有情调,雪也比雨通人情,雪最是人间得宠的精灵。
不过,如果是骄阳似火久不逢甘露的炎夏,一场拯救农作物的及时雨从天而降也是一大幸事,只可惜这及时雨可遇不可求,下的勤了一样糟蹋庄稼,十恶不赦。
08年是我印象里雪下的最大的一年,不用形容到膝盖还是到大腿,光学校就下了停课一星期的告示,以至于最后那年度的报告单都没拿,我因此过了个安稳祥和的好年,欢天喜地,喜上眉梢。
雪是干雪,走在地上吱吱响,我之所以觉得它通人情就是因为走在这样的雪里鞋子也不会湿掉,寻一处干净地跺跺脚就完事了。家门口随意堆个不走心的雪人,没有火柴胡萝卜,垃圾就当鼻子眼睛嘴巴,矿泉水瓶啊垃圾袋总是有的,堆的快差不多了退后一看,我的天,简直就一非洲难民窟来的雪人,不得不说我从小就有自娱自乐的潜质,乐了好半天屁颠屁颠上楼去。
下雪了也不写作业,大人问我,我就苦着一张脸郑重告诉他们:写字冻手,浑身打战。他们也没辙,惯着先,不过好日子也没几天,二老从某百货商店搬回来一台炫酷的名叫油汀的玩意,通体黑色,在当时绝对是高端家用电器,旁边几个按钮插上电以后亮了灯,上面铺层布,取暖来了。我似乎再也没有不写作业的理由了,不过热乎劲还没过,跟着二老一起乐呵,时不时把手放在油汀上感受这高端洋气的家伙带来的温暖,后来这家伙温暖了我五六个数九寒冬,二老每次进我房间看我小脸暖的红扑扑都十二分得意,他们肯定想:好好做作业吧,这下不冷啦。上大学这几年家里不用了,我去年还问我妈怎么不把油汀掏出来用用,她说我那时候初中高中要写字看书,坐半天会冷,现在也没作业了不要在桌子跟前坐很久了,用着浪费,那玩意耗电厉害!当时心“咯噔”一下,觉得特别对不起整晚整晚开着的油汀,多少个落雪的晚上,放学回家了我就关上房门,小说书上面搁着作业本教材之类的,掩人耳目,作业糊弄糊弄就睡去了,油汀如果会说话肯定会骂我百千回的…
那时候不懂事,辜负了好多善意的关爱,感觉也蒙蔽了最爱的人的眼睛。
初三那年冬天,初雪时节,家长会,硬着头皮让他们去。那天我在心里想,我要当老师我绝对不逼迫学生回去叫家长,对差生来说太丢人了,关键家长是无辜的呀,说不清的五味陈杂,去学校的路上我都搀着我妈,感觉是去赴死。其实我那会儿在学校也没干过不法勾当,就是那个年纪的浮躁、不学习基本全了,偶尔捣蛋派里参与一下,老师最后记住的尽是坏的。就怕班主任那张嘴把我说成杀人放火无可救药,那我妈岂不是很没面子…
怕什么来什么,班主任倒没说我具体的小动作,不过他那语气还不如抽我一顿得了,他跟我妈说:考高中基本是没希望了,你们也不用给她上高中了,就去那个电脑学校上个高职,别费心往上念了…我再也不敢抬头,不敢看我妈,我妈也没有再问下去,领着我回家了,回程那段路我感觉好长啊,那次绝对是我第一次思想被震动到,十四五岁的年纪,第一次为自己的失败买了重重一单,仿佛一个人一拳落在我后脑,太久都在嗡嗡作响。那天的雪一点也不美,稀稀落落的,一脚踩下就化水了,无心再看脚底,回到家鞋子透湿。
那时候我就是傻,不会把负能量转化为学习的动力,反而对那个放弃我的班主任一肚子不满,整天还是吊儿郎当,该看书时写字条,该做作业看小说抄歌词,然后,整个初中三年,我以完败告终,中考果然是普通高中都上不了的。
二老在我面临升学高中的那个暑假一度纠结、痛苦,甚至落了泪,我也在那个暑假感到事态严重:是不是我面临的将是没有书念了,同龄人都背个书包继续深造,而我就只能上个职业高中或者就此打住学习生涯…
我不想成为同龄人中的异类,当时没过多的想法,就这么一个念头:我不想成为一个跟同学不一样的异类。二老那个暑假不知道跑了多少家私立高中、职业学院,也不知道受了多少冷眼嘲笑,毕竟同事里有很多跟我差不多大的孩子,考的非常好的也是大有人在,像我这样堕落到快没书念的少之又少。
最后,二老商议决定,还是要上公办高中。爸爸当时跟我说:“上学的话将来还有希望朝好的方向改变、发展,不念书或者上职业学校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我知道他们骨子里对教育是铁了心的维护。那次,二老没有听从班主任的建议让我辍学或去职高,而是毅然花钱把我送到公办高中去了…
九月开学,新的环境、新的面孔,我安分的来去在回家的两点一线中,可是毕竟不爱学习已经成了前科,加上学习基础又特别的薄弱,我并没能像想象的那样成绩突飞猛进什么的,反而还是学的格外吃力,慢慢的失去了一开始的热情以后又反弹回了昔日懈怠的模样,不过老师跟初中那会儿不太一样,盯我特别紧,还任命我当了团支书,三天两头找我谈话,时不时喊起来回答问题,苗头不对立马进行思想洗礼,以至于我未出过任何乱子,除了成绩差了点…那些老师对我的各种好,我也是上了大学才知道真相:原来是二老觉得我在上初中的时候他们跟班主任缺乏沟通,特意过年过节去拜访高中班主任,让老师多关心我的生活学习状态…
他们为我做的,远远比我想象的要多的多,就像洁白美丽的雪,片片洁白无瑕,纯净剔透。我知道的,看到的,感受到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啊!
高一那年的冬天,雪下的也挺大的,晚自习下课都十点多了,路人鲜有路人,车也很少,不过我从来不会害怕,因为二老不管多晚都倚在阳台的窗户边上看着我,直到我把车推进车库上了锁,上了楼家里的门也就开了,一片灯火通明…
窗外,雪未曾停。
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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