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二）

　　契约到了自己最想要了解的人，大漠孤烟这趟可是颇在意料外。不过这是件好事还是还是坏事，现在可说不出来，所以大漠孤烟并没有喜形于色。

　　“君莫笑？我叫大漠孤烟。”大漠孤烟向他伸手，正式介绍自己。

　　“你好。”一叶之秋回握他的手，但并没有暴露自己真正名字的打算。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新搭档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暂时没有。”一叶之秋也是第一次接触契约这种东西，完全不知道将要面对什么情况，只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没有什么主动权。不过他相信大漠孤烟的人品，至少在解除诅咒恢复实力这点上，对方是不会阻挠的。至于其他的，一叶之秋也很随意了。

　　“那好，跟我来。”大漠孤烟从来没有跟谁客气过，即使是曾经打败过自己的一叶之秋，他也照样板着脸。

　　他带着一叶之秋进入幻影之城的竞技场。

　　“不是吧，你想要趁人之危？”一叶之秋立刻想到大漠孤烟是不是凭此机会要报复他。

　　 “作为你的搭档，我需要了解你的真实水平，打一架吧，用上你的全力！”大漠孤烟摆出架势，眼中燃起熊熊之火。

　　 “抱歉，我现在使不出全力。”一叶之秋坦诚道，把他的情况和大漠孤烟说了。

　　 “原来是这样。”大漠孤烟道：“你放心，这个问题我会尽力帮你解决的。”他顿了顿，又接着道：“你还是和我打一场，这次，我也会压制我的实力。”

　　 “好吧。”无奈的一叶之秋只能接招。

　　打过架后大漠孤烟带一叶之秋回他自己住的山居别院。那是个普通的农家院子，有一个足够宽广的前庭，供他每日打拳，还有一个四合院，虽然只有大漠孤烟一个人住，但他还是会定期打扫，山中灰尘没有那么多，所以一直以来相对干净。院子倚靠在一块山崖下，站在院门前，抬头可见郁郁葱葱的崖道，和一些壁穴。而转身往前看，则是几乎没有什么遮挡的开阔视野，这里是山腰高处，往上看能看到蔚蓝夐远的天穹，往下看是青色的平原。

　　“这里真不错。”一叶之秋叹道。“不过，我在外面浪游惯了，可能住不了这样的地方。”

　　大漠孤烟瞥他一眼：“那你想怎么样？”

　　一叶之秋抬头探望山崖上的岩穴：“那些地方不错……可以住人吗？”

　　“应该可以。”

　　“你去看过？”

　　“当然，那里曾经住了几条老虎，被我打跑了。”

　　“呵呵，降龙伏虎，不虚此名。”一叶之秋一笑，纵身一跃，往山崖上攀去。

　　留下大漠孤烟在思索一个很深刻的问题，那就是，如果他们不住在一起的话，他就不能好好了解一叶之秋了，算了，这个以后还有机会。只是，他不用吃饭的吗？

　　当天幕放晚，炊烟升起的时候，大漠孤烟很欣慰地看到悬崖上的那个影子踊跃出来，降落到他的院子里。对此他倒没有什么抱怨，自己一个人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现在只是多做一个人的饭罢了。

　　他将饭菜端上桌子，一叶之秋走进来看着桌上的饭菜说：“你做了我的饭？”

　　“嗯。”

　　“谢谢啊。我忘了这件事了，以后的饭，由我做吧？”

　　大漠孤烟疑惑地望着他，一叶之秋道谢可以理解，可是为什么要把这件差事揽下来呢？

　　“虽然我很久不做饭了，但我手艺还挺好的。”一叶之秋道，走到桌边从容地坐下，拿起筷子夹一口菜放到嘴里，“嗯，你做的也挺不错的。”

　　大漠孤烟看他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只好问：“你喜欢做饭？”

　　“倒也说不上喜欢。”

　　“那你为什么，要抢着做呢？”

　　一叶之秋又夹了一口饭，有些无奈地笑着摇摇头：“这本来就是我的责任啊？我是你的契约者。”

　　大漠孤烟倒是没想到契约者还包括这些责任，不过一想好像也没错，在有从属关系的基础上签订的契约，下级总是为上级服务。不过这也很难说啦，不是有大把人把宠物当成主子的么。 虽然大漠孤烟心中觉得不必这样，不过既然一叶之秋有他自己的看法，他也不会去硬要改变。

　　“成。”

　　大漠孤烟说完这句后，第二天就不见了，失踪了一个星期。

　　一叶之秋站在院子里的大树下，认真地思考这个拳法家真的不是在耍他吗？回想他们一路的经历，确实带有许多阴差阳错的意外成分，甚至有点搞笑。最后，一叶之秋只能把一切都怪罪到自己身上，他的两个不慎决策造就了他当下的处境：一是单挑野图boss丹斯特，二是答应和大漠孤烟结成契约。

　　大漠孤烟不见了，但因为契约的缘故，一叶之秋可以感应到他的大致方向，他并没有走多远，只是在山下的城镇里耽搁，所以一叶之秋也不多心。一叶之秋趁着这些天熟悉了周围的环境，除了山上的风景外，还有大漠孤烟的屋子。大漠孤烟告诉他随时都可以自由出入，而且自己的房间门也一直是敞开的，所以一叶之秋闲逛时也进过他的卧室，看看里面是怎么样的。

　　屋子里除了必备的家具之外，还有一些摆设，比如墙壁上龙虎的挂画，一些小雕塑，还有其他造型精美的艺术品。书桌上敞开着一个本子。一叶之秋有种直觉，大漠孤烟是有意让他去翻看的。所以他走到桌边，拿起这个本子看了起来。

　　那是一个日记本，打开着的那页写着大漠孤烟离去的日期，并留下了一句话：“去钟南图书馆，查找关于丹斯特诅咒的资料。 ”

　　一叶之秋一笑，往前一翻，在前一篇写了他和自己订立契约的事，再往前，是大漠孤烟独居生活的日记。看得出来，大漠孤烟对于写日记情有独钟，虽然不是每天都写，但会在有些小事情发生的时候把它记录下来，有时候很简略，有时候会长篇大论。简略的是不好的事，详细的是有趣的事。一叶之秋觉得，大漠孤烟写这些东西是有目的的，并不是单单要记流水账，而是为了以后翻看，可以慢慢回味的。他看到了一颗简单而寂寞的心。

　　一叶之秋也一直是一个人过，但他和大漠孤烟不同，他一直在外漂泊，云游四方，每天场景变换，寂寞是有些寂寞，无聊倒是不多。但大漠孤烟很多时间都是一直待在这里，像个隐士孤僧，面对单调的景色，他是会无聊的。早年大漠孤烟也曾行走大陆，壮游山河，无数风光名胜尽纳眼底，名士高杰相与结交，拳打五岳，脚踏三川，威震关河，天下闻风相敬。渐渐剥华返简，心向真道，厌腻俗流，才甘居山野，竹石为伴。实际上他的好战秉性并没有磨灭，喜爱声色繁华的心也并未消融，只是收束了许多，是一个自然而然的过程。

　　一叶之秋和他是差不多的。 所以大漠孤烟的日记他很容易能读懂，包含在一字一句间的情绪，言外未 显的情感，他明了个七八。

　　突然，一叶之秋在一篇日记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第三十届格斗大会结束后，我早早回去了，错过了一个重要场面。之后发生了一件震惊拳坛的事件，一个战斗法师，突然出现在赛场，挑战了决出排名的几位高手，战矛锋利，所向披靡，将几人挑落马后自由离去，无人可挡。据说他就是当世最强的战法，一叶之秋。后来查出起因是几个拳坛败类在赛前恃强凌弱，为恶作乱，一叶之秋游行到附近，便为出头。奖善惩恶义气可嘉，虽然如此，在拳家地盘上出尽风头，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是真当我拳坛无人么？若来日遇见他，定要他知道我拳头的厉害。”

　　一叶之秋想起这回事了，噗嗤一笑。那些恶霸本来是可以在私底下分别教训，但是他当初看到举行的格斗大会，众人齐聚一堂，索性一锅端了，少年志气高。一边感叹，一叶之秋一边从桌上摸起笔，饶有兴味地在这行字旁悄悄注上几笔：“可你还是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