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身正为我有，却看营营

曾经的闲暇里，藏匿在光源深处，自由自在地旁观。因为周身明亮，故而不惧失眠。后来际遇令我断电，它落入深渊。深渊回荡着半片天的电闪雷鸣，乌云密布，大雨倾盆。我匍匐而不屈服，尽管折断的光是我的翅膀，可世界是我的笔。

有野兽窸窸窣窣地穿过密林，树叶子零落着飘荡，飘进水里，水面浑浊而黯淡，只有油花泛起光亮，是惨淡昏茫的反射。腻了的又何止这一条河流，心思在反复挣扎间崩塌，也是一种无奈。无奈至极，便是烦腻。烦腻至极，便是厌恶。这厌恶却非至极而生，至始至终如影随形，犹如春夏秋冬的脚步声。一年十二个月，三百六十五六天的紧紧慢慢，是灵魂的颠沛流离，也是命运的跋山涉水。每一天都有好与坏，实与虚，所以总是以奔波结束，又以新的期望开始。

至始至终我能握住的，不过是信念赋予的反噬自身的自信。相信自己做得一切，更做得好一切，本该是常态。可一旦认清了处境与际遇，便只有听之任之的份儿，除去手下的每一张纸，手中的每一支笔，我还能掌控什么？洋洋洒洒说出的大话，无奈付于流水，曾经能一蹴而就的事，也只有缓慢攀登。昔日以为自己可以倚靠半个世界，后来才渐渐觉察，人身本不能分庭抗礼。心绪带走了我的神知，忧患抹去了我的动力，骨骼依然像一台机械，从肌肤到毛发都是颓丧。动力被动产生，又被动着驱赶机械前进，精神力缠绕着每一条血脉，从脑海深处卷动的漩涡翻滚蒸腾，外在一无所知。

还好，还有手和脚，那是最根本的人身财产。何止呢？我还有一支笔、一张纸，还有可以憩息的心魄，不至于无智无知；还有那不断侵蚀自己的信念，超乎实际的想象与批驳，我以此吞吐意气；甚至是陆缘陷落、大海深沉之时，依旧有可以稍稍倚靠的灵魂为伴，那是我的灵魂，至少一半是。我从未失去什么，每一刻都是增长，每一天都是前行。只是人生的道路有许多条，人有两只脚，可只有一颗心。既然选定了一条迷茫怅惘的路，又何必怨天尤人呢。叫我迷茫怅惘的，必将柳暗花明。假若这世界真能令我陷落至极，假若路真有尽头，要么破土动工起手修路，要么便来一场风暴吧，天翻地覆。

是灵魂的颠沛流离，是命运的跋山涉水，可也是人生的峰回路转，是意志的一以贯之。

此身正为我有，却看营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