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去年大年三十走的,往后的大年三十再无法坦然过了。
父亲走得应该很是不甘,他以为自己的病是可以慢慢调理和恢复的,除了母亲照料不够精心和耐烦外,他从来没有想过命不久矣这样的念头,一直强烈的想要活下去。
是母亲不停的抱怨和毫无顾忌的责骂,让父亲失去了求生的意识,母亲再喂他时,他牙关紧闭,开始拒绝吃药和进食。
弟媳和弟弟住在楼上,弟媳一次都没有到父亲床前问候过,弟弟也不怎么管他。父亲心里清白着。加上母亲一个人又要伺候父亲汤药,又要打扫清洁,准备过年,忙不过来时就开始骂骂咧咧,骂父亲该死,骂子女都不管他,活着拖累他。母亲一直是那种骂人能气死人的人。
父亲气性大,加上病后愈显脆弱,几次见到父亲受了母亲的呵斥,眼泪流出来的模样。
我本不擅言辞,自小和父母亦不算亲密,有心说母亲几句,很快又被她怼回。母亲从来听不进人劝,还能反过来将怒火对上规劝之人。对她,我是又气又怕。
年前才回过娘家一趟,接到母亲电话时,我已在自己的小家。母亲也是无计可施,她被父亲拒绝求生的念头吓到了,让我在电话里劝父亲好好吃饭,好好吃药。她说父亲能听得到人说话。
我就在电话里一直叫,“爸爸,爸爸,您要吃饭,梅梅给您去潜江买了中药,妈妈在熬了,吃了饭就能喝了。”
电话那头一直没有声音,妈妈一直说爸爸能听见,我便一直叫,一直叫,最后听到爸爸“嗬嗬”的声音,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爸爸的病一直要靠白蛋白维持着,儿女们没用,做女儿的也只能隔段时间寄笔钱让父亲打上几支,无法放弃工作回家照料。
弟弟对妈妈似有怨言,似乎认为妈妈不应该一直给爸爸医治,在他几次昏迷的时候,不应该送到医院抢救。
他说自己没钱了,年底是最后一次送父亲住院,以后再犯病就不送医院了。
我心里一直绷着根弦,父亲犯病的间隔越来越短,不送医院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初一一早,电话响起,是弟弟的号码,心里的那根弦终于断了,父亲走了。
听妈妈说起父亲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在病床上痛哭求死的时候,隐隐觉得父亲于昏迷中走了还是种解脱,又驼鸟心态父亲能好起来,久一点再久一点。
父亲走了快一年,我从不敢和人道及他的离开,仿佛不提及,他便还在人世,只是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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