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月18日,我放寒假回家了。我曾想象过数百种家人在车站欢迎我回家的情形,却万万没有料到是这样一副画面。火车到站时已经晚上11点15分了,父亲像他往常的站姿一样,双手交叉环抱,左脚大约比右脚往前20公分,上身微微后倾,脸上一如既往地严肃。他像一尊雕像似的站在接站口,看见我来了也没有任何的表情,没有说任何话,只是稍微放松了一下身体,从我手中接过行李箱,引我上了车。
这并不是我家的车,车上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气,让人没有丝毫困意,父亲仍然没有和我说话,我并无意打破这份沉默,但是我感觉很奇怪,我问父亲“我妈呢?”“你妈睡了”他回答地很迅速,很果段。这时,我才敢断定,家中一定发生了变故,令所有人都感到恐惧的变故。我没有继续追问,让刚刚消逝的沉默继续肆意充斥这辆车,这两个人的心中。
“ 我和你妈出了点问题。”他果然忍不住了,我很清楚父亲的脾气,他可能在枪炮面前面不改色,但他绝对经受不住沉默的严刑拷打。
“哦。”我只是很简单地应答,已经料到的事情就没有必要表现得很夸张了。
“有十年了,秋天你没回来,明天看看你爷爷去吧”他还是那样,眼睛看着前面的路,自己说着自己的话。
我看着父亲,他已经没有了以前那些年岁的锐气,脊背甚至已经有了一些佝偻,街道的霓虹灯光透过车窗打在这个将要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的背上,那头糟乱的头发显得更是不堪。
“……哦,好。”我顿了一会儿,从嘴里挤出来这两个字。
回到家,我并没有看到母亲的身影,我也没有问父亲她的去向,父亲几乎是一个对于问题免疫的人,你只能通过没有问题带来的无尽的空虚和压抑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和半年前我离开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星空图和世界地图平展地铺在墙壁上,书架上的书分门别类从大到小整齐排列,算盘在书桌的右上角,和桌子成45度角放置,打开床头柜,映入眼帘的是我自己攒的一些钱,钱下面是我最喜欢的一把军工刀。
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让自己被看不到 尽头的的黑暗淹没,淹没……
第二天,父亲和我驱车前往荒野,一路上并没有什么景色,北方的冬天永远都是一个模样,灰洞洞,冷清清的,路边的树像死猪直挺的毛一样多余,行人把自己裹成五颜六色的粽子,让人今生今世对粽子这种食物提不起兴致。下车后,我踏上这片被冬天的寒气冻得如死尸般坚硬的黄土地,向这片大地上隆起的一个鼓包走去。走到爷爷的坟前,我双膝跪地,尽情地在这片爷爷用生命浇灌的土地上汲取养分,尽情地让爷爷死去的魂灵埋进我的心中。
我仰头看天,仿佛看到了儿时躺在不知名的人的坟茔上看到的那片星空,那闪亮的银河,永远醒目的北斗七星……眼中的图景不断地模糊,像是溺进了海里,到最后只剩下一片灰蓝,我什么都看不到了,只感觉刺耳的寒风在我身边不断地叫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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