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骏飞
母亲节，我们的母亲衣食无缺
举止安详，映衬着新闻里的小康
而不远处的桥洞里，却住着别人的母亲
她一贫如洗，在煦日里老无所依
她的眼神黯淡，肩负着重物踉跄而行
而在遥远的荒漠边，幽深的大山里
无数个奋力求生的母亲也在养育孩子
衣裳久被烟熏，染成绝望的黑色
围裙碎成丝缕，深锁的眉头汗出如雨
无数个在贫瘠的土地上辛劳一生的母亲
拧干一生的心血后，任孩子们陆续飞走
而衰老的自己，却只等死亡慢慢降临
而此时，在世界的角落里，还有另一些
在节日里啜泣的人，那些失独的母亲们
耳闻别人家的笑声，梦见伤感的来生
而在高高的山坡上，还有烈士的母亲们
在哀荣里流泪，她不朽的孩子却已沉睡
而在围墙的外面，还有囚犯的母亲们
夜夜夜夜，在绵长的噩梦里追悔莫及
她们，也都是母亲，也同在这个世界里
她们所有人，都有着皈依母爱的灵魂
而母亲节，这慈祥的日子，竟无掩无遮
而那些不幸的家园，竟悲凉无边
我们不能假装这一天没有她们的感情
不能以手加额，只晒自己的欢欣庆幸
不能看不见她们或悲或冷，或贫或病
就在你窗外，那些垂首的母亲正站在那里
花白的头发，仿佛遮不住满脸的羞惭
但是，不，那些错误不属于母亲
冷落和遗忘，不可加诸养育人类的人
当耶稣钉在十字架上时，惦记着母亲
他托付门徒约翰照料她，马利亚
她同样在悲痛中，同样是失去孩子的母亲
同样孤苦无依，同样活在这诗篇里
——母亲节之夜读新闻有感，匆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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