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正月二十五日,任命刘晏为太子宾客,李岘为詹事,同时免除二人宰相职务。刘晏被贬的原因是与程元振交通往来;李岘则相反,扳倒程元振,他出了大力,所以被宦官们痛恨,与刘晏一起被罢免。
任命右散骑常侍王缙为黄门侍郎,太常卿杜鸿为兵部侍郎,都担任宰相职务。
10、
正月二十九日,任命郭子仪为朔方节度大使。
二月,郭子仪抵达河中。云南子弟一万人戍防河中,将领贪污,士卒残暴,成为当地祸患,郭子仪斩十四人,杖打三十人,河中府才恢复正常秩序。
11、
二月五日,皇上祭献太清宫;二月六日,祭享太庙;二月七日,祭祀昊天上帝于圜丘。
12、
仆固玚围攻榆次,十几天不能攻拔;遣使紧急征发祁县兵,李光逸全部给他,下令即刻出发。士卒没有吃饭,走路都走不动,十将(低级军官)白玉、焦晖用响箭射击落在后面的人,军士问:“将军为什么射人?”白玉说:“现在跟人造反,终将不免于死;反正都是死,射死又有什么关系!”到了榆次,仆固玚指责说来晚了,胡人士兵说:“我们乘马,是汉人士兵不行。”仆固玚捶打汉卒,汉卒都怨怒,说:“节度使跟胡人一党。”当天晚上,焦晖、白玉率众攻打仆固玚,杀了他。仆固怀恩听闻,进去报告母亲。母亲说:“我告诉你不要造反,国家待你不薄,如今众心既变,祸必及我,怎么办!”仆固怀恩无言以对,再拜而出。母亲提刀追逐他说:“我为国家杀此贼,取其心以谢三军。”仆固怀恩疾步逃脱,于是与麾下三百人渡过黄河向北逃走。
当时,朔方将浑释之镇守灵州,仆固怀恩檄文送达,说将要全军回到镇所,浑释之说:“不对,这肯定是他的军队已经崩溃了。”准备拒挡,他的外甥张韶说:“仆固怀恩如果翻然改悔,率众归来,怎么弄不接纳他呢!”浑释之犹疑未决。仆固怀恩行军迅速,在浑释之斥候回来报告情况之前,就已抵达,浑释之不得已,接纳他入城。张韶把浑释之的阴谋告诉仆固怀恩,仆固怀恩以张韶为间谍,杀了浑释之,吞并了他的部队,让张韶主掌;既而又说:“浑释之是你的舅舅,你尚且辜负他,怎么会忠于我呢!”过了几天,找一个借口,杖打他,打断了小腿,囚禁在弥峨城,张韶死去。
都虞候张维岳在沁州,听闻仆固怀恩离去,乘驿马车前往汾州,安抚稳定军心,杀死焦晖、白玉,窃取了他们的功劳,报告郭子仪。郭子仪派牙官卢谅到汾州,张维岳贿赂卢谅,让他为自己作证。郭子仪上奏朝廷,说张维岳杀了仆固玚,首级送到宫门。群臣入贺,皇上惨然不悦,说:“朕的诚心不能让人相信,以致功勋大臣也要造反,丢了性命。我深为羞愧,又有什么好祝贺的呢!”命辇车送仆固怀恩的母亲到长安,给待优厚,过了一个多月,以寿善终;以礼安葬,功臣们都感叹。
二月十日,郭子仪抵达汾州,仆固怀恩的部众数万人全部归附他,都鼓舞涕泣,既为他的到来而喜悦,又为他来晚了而悲哀。郭子仪知道卢谅欺诈,将他乱棍打死。皇上因为李抱真的预言应验,擢升他为殿中少监。
13、
皇上逃亡陕州时,李光弼竟拖延不来;皇上担心跟他也有了嫌隙,李光弼的母亲在河中,皇上多次派宦官去慰问。吐蕃退兵后,任命李光弼为东都留守,以观察他的态度;李光弼推辞说军队要靠江、淮粮运,引兵回徐州。皇上迎接他的母亲到长安,厚加供给,又擢升他的弟弟李光进执掌禁兵,对他更加优厚。
华杉曰:
行有不得,反求诸己。仆固怀恩造反,皇帝认识到是自己造成的,说:“朕信不及人,致勋臣颠越,深用为愧,又何贺焉。”这是“今日受吊不受贺”的态度,应该给仆固玚吊丧。李光弼对皇帝见死不救,皇帝也认识到是自己的责任,想方设法修复和他之间的信任。这个态度,可以说是相当相当的难得了。
君臣之间,重要的是心理契约,靠什么呢,就靠自己的修养。作为领导者,要心里始终装着下属,并且有能力让对方认识到这一点。孔子说:“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孟子说:“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相互信任,大家安心的心理契约,是要小心翼翼的建立和经营的。能建立心理契约,就是领导力,其责任主要在君,而不在臣,李豫修养不够,在这方面完全失败。反过来呢,臣要在一个领导力不合格的君王下面工作,也要努力建立心理契约,郭子仪则在这方面获得了完全的成功。成功的要诀呢,就在一个“诚”字。李豫的诚信,不能及臣;郭子仪的诚信,则上足以及君,下足以及将士,这就是修养。
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那是你自己智慧不足,诚意不够,修养不及格。修养到位了,就能让人知道你的人。至于别人的心,不需要知道,“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把直的木板放到弯的木板上面,那弯的也变直了,别人的心是跟着你的心而变的,这就是领导力的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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