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奶

今天去看舅奶了。

这是我第一次带着礼物去看望她。

工作这么多年，逢年过节回老家的时候，我买礼物看过妈的表兄弟老颜老舅，看过爸的两姨弟老郑大叔，却没有正式看望过舅奶，虽然她是我爸爸的亲舅妈。

这些日子回忆起姨奶们这些已经离开我们的老人，算了一下奶奶辈只有舅奶一个人了，忽然就想起：这些年我似乎对舅奶太忽视了，每次回老家的时候偶尔会遇见舅奶，更多的时候是见不到，见到了也只是口头上象征性的关心和问候一下。

舅奶是爸爸的亲舅妈，爸爸父母双亡以后就到他姥姥家生活，舅舅和他年龄有相仿，他们自然很要好。爸爸24岁结婚后和妈妈找房子自己过，这之前又到白城农校学习，到双鸭山学徒，应该和舅奶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很少。

舅爷在38岁因车祸去世，舅奶一直守寡，带着四个孩子生活，一辈子真的是没少受苦。

在我的记忆中，舅奶家好像总打仗，我感觉舅奶好像每天都在骂人，不是骂儿子就是骂媳妇，有时也可能骂左右邻居，人们背后都管她叫老骂婆子，也许就是这个原因，虽然是实在亲戚，而且对我们刘家有恩，可我却和舅奶不太亲近。

昨晚和大哥微信商量今天回家上坟祭祖，顺便问起舅奶的情况。大哥说舅奶86岁，身体还挺好。我便说：“这些年我做得不好，从来没有去看过舅奶”。大哥说他每年春节都去看望舅奶，舅奶的儿子任老叔每年也来看我妈。大哥又说舅奶现在不骂了，和亲戚们更亲了，不论什么时候提起我们哥仨，都会说：我们家庭举，我们家胜利（二哥的小名），我们家三儿。

大哥住在农村，一直和爸的表弟任大叔和任老叔走动得挺好，我又一次向大哥检讨自己做得不好。

早晨买了纯牛奶、八宝粥、蛋糕、月饼，还有香蕉、桃子，7点左右就出发了。到家后，第一件事儿就是看舅奶，大哥很休闲地穿着短裤，我却特意穿得正式一些，穿了很艳的黄色T恤，我叮嘱大哥拿着手机，要多给我和舅奶拍几张照片。

舅奶佝偻着身子坐在家里的炕上，正在即将出门到外地工作的孙女任贺唠嗑。大哥问舅奶认不认识我，舅奶拉着我的手：“咋不认识，这不三儿吗！”，接着又对我说：“头发都白了！”。

舅奶86岁，头发却还有很多黑发。这么年，她的腰却愈发佝偻了，好像我有记忆的时候舅奶就开始猫腰，我真的不记得她腰杆挺拔的样子。

和舅奶聊了聊我的那些姨奶的事儿，舅奶还记得很多，说老人家的姑娘都嫁了一些穷鬼：大姨奶两升米卖给了老颜家，老于家和我们老刘家也穷，就后号老李家是地主。

舅奶一直拉着我的手，就像她的女儿任大姑见到我拉着我的手不愿意松开。

她的手有些凉，我提醒舅奶多到外面坐坐，晒晒阳光。她很听我的话，送我到门外，看我走远了，猫着腰蹲下来，还在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