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读到三岛由纪夫的《焰火》,这种写法,让我感到别样新奇。

在校大学生的我,想利用假期打短工,赚点度假的零用。找有打工经验的A同学帮忙,介绍了几个没有合适的,A同学为了表示谦意,带我上他常光顾的某饭馆吃饭。
吃饭期间,A同学向老板娘打听有无工作介绍。老板娘见了我,错把我当作另一位经常光顾的客人——纳先生。只因我与这位纳先生长得太像了,几乎是一模一样。
话刚说,这位纳先生恰巧也来到饭馆。我见了这一位,也感到和自己像是一个模子铸的。因为遇上和自己长得如此相像的人,我们便在同一桌用餐聊起来。A同学向纳先生问起为我介绍工作的事,纳说,近日在两国将举办一场烟火晚会,需要招募在校大学生做侍者,而且,有红包拿哦。这个红包来于运输大臣岩崎贞隆,运输大臣必来参加烟火晚会。到时,叫我只需盯着运输大臣看上几秒钟,就会收到丰厚的红包。
我看这个工作合我的意,于是去应聘,当了侍者。
烟火晚会上,运输大臣果然来了。我有机会看见,当我的目光与他相交的时候,我发现运输大臣眼神中的恐惧。
同时,我也发现,运输大臣的模样长得和我相像,就如我与纳先生相像一样。也就是说,我、纳先生、运输大臣三个人长着一张几乎一样的脸。
是怎样的一张脸呢?
运输大臣露出长长牙齿、满头白发,但显得很庄重的面孔。
我的面相有点儿吓人,眉眼很靠近,鼻梁小巧,一张大嘴巴,样子很不雅。我认为自己长着一副狗嘴,很是厌恶。前额狭窄,面色浅黑,这种说法一点也不过分。
后来,我果然收到了运输大臣送给的一个大红包。我履行诺言,将红包与纳先生平分。
故事大概是这样。
语言朴素,叙述自然,读起来很流畅。如果不署上三岛由纪夫的名字,我只会认为作者是某个中国人。这种语言,叙述的节奏,跟我读中国的一些作家作品感觉没有两样。这不能说一定就是翻译的作用。
除了烟火晚会上的忙碌,热闹场景外,也着重写了我与运输大臣的三次目光交接。从目光交接的表情变化中,让人隐约感觉到心里复杂情感和背后的事件。
第一次:大惊失色的表情变化。一刹那,恐怖充满了他整个面孔;第二次对视:他一度意识到那种黑暗的恐怖,便同这恐怖作了殊死的斗争。他眉头不皱、眼睛不眨地看了我之后,迅速转移视线,朝我身边望去。但是,我却感到这位岩崎大臣不动声色的表情里,反而流露出强烈的恐怖感;第三次对视:我听到了一阵阵哄笑,抬眼向楼上望去。看不出笑声的来源,只见一张面孔靠在栏杆旁边正向下俯瞰,脸部光线黯淡,看不分明。轰隆一声,焰火又飞腾起来,一种青蓝色的不自然的光芒,照亮了那一头白发和一张长脸。岩崎贞隆的脸色因恐怖而变得苍白,他带着一副仿佛遭受凌辱的极其孤独的表情,眼睛一直紧盯着我的身影。刹那间,我也深切感受到和他一样的莫名的恐怖。抑或我的恐怖,真正使我体验到那种准确的、深入对方心灵的无法躲闪的恐怖吧。
而让读者我奇怪,并产生疑惑的是:
纳先生凭什么一口肯定只要我与运输大臣对视几秒钟就能收到对方丰厚的红包呢?而运输大臣真的会给,其中有什么玄妙呢?
然而,文中并没有交代。为什么不交代?按读者我的想法,会在我拿到红包后与纳先生见面时,纳先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讲给我听,以揭开读者心头的疑惑。
可是,三岛由纪夫没有这样做。
不妨试想一下,把没有交代与交代的两种写法作一个比较,就会发现三岛由纪夫这样写的高着。如果把疑问交代清楚,那么这个故事就显得平淡了。
我等读者也就没有疑问了。有疑问的好处,就在于读者去想象去猜测,无形中添了作品的魅力玩味。
以我来猜想其中的奥秘:纳先生一定掌握着运输大臣的某一把柄(什么把柄呢),使得俩人有一种私下的契约,即只要见到对方,作为有钱一方的运输大臣就要“出点血”,以笼络安抚拿捏自己的人;另一种情况,或许纳先生是运输大臣的私生子,出于见不得光,纳先生带着对父亲运输大臣的恨,见到索要钱财似乎合情合理。
可以相信一定还有别的情况。总之,运输大臣怎么可能无缘无故会给我红包呢?这又不是惯例,必有缘故。这个缘故是什么,正好留给读者去想象去猜测。
“对于我来说,也并非没有一种危险的好奇心,总想打听那件可怕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但那人(纳先生)的眼睛妨碍我继续追问下去。”
这一种结尾,不把结果写出来的写法,也正是令我新奇的原因所在。
启示,文无定法,不落窠臼。但也不刻意标新立异,一切因事因情自然而发。正如苏轼所说,“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不可不止”。
关于三岛由纪夫:
12岁发表散文作品,13岁发表第一个短篇小说。19岁毕业于学习院高等科,由于成绩优异,天皇曾亲手奖赏给他一块银表。他一生著有21部长篇小说,80余篇短篇小说,33个剧本,以及大量的散文。其中有10部曾被改编成电影,36部被搬上舞台,7部得过各种文学奖。他是著作被翻译成英文等外语版本最多的日本当代作家。
右翼分子。组织了自己的私人武装——“盾会”,声称要保存日本传统的武士道精神并保卫天皇。三岛于1970年11月25日将他政变的计划付诸行动,没有得到响应。后切腹自尽,年45岁。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