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对自己的身世总是有许多好奇,满心欢喜也总是想编排出不一样传奇。
记得那日王子登船,他帽檐下的头发也是淡棕色。
我的头发也是淡棕色,所以我想或许我也有王室血统。
养我长大的阿婆说我是在王室马车必经的大路旁捡到,多少是沾带些王室血统,小时多少还是会信的,以至于在和小伙伴玩游戏时总爱扮王子,待长大后就笑阿婆,哪里会有人明目张胆将王子扔弃在马路边的?
不过我确是个弃儿,不知我生身父母。
淡棕色卷发,肌肤也早被海风吹糙,在这海上讨生活。
然而真正的王子每日管弦歌舞,肌肤莹润似白玉,又怎会像我整日愁苦,不过还未锁愁眉,那时活着,会想家中的妻,牙牙学语的小女,是再怎样也不会因忧愁而痛苦的。
海上生活的清苦,是一日复一日的单调乏味,然而日夜触目即至的海,被认作高贵的绸,就更像是恍惚间才有的错觉,以致躺睡下来,才深刻发觉原来再怎样美妙星辰,都没有了欢欣雀舞的心,是只有细微变化的日夜,然而那一丝变化我还总是发现不了。
那时我想将心中想法告知我的妻,那时她还是会在海边跑来跑去的女孩儿,那时我还未长大,未遇见她之前总是沉浸在一种失落的愁苦中。
我想她只要相信我生来是高贵的血统,就会多爱我一些。
于是在一个海边的夜晚,我小心告知她我想象中的过往,然后她开始痴痴发笑。那一刻,我总认为她爱的不是我,可她却说,“不管你是一个王子,还是一个弃儿,我只爱着你,你应该明白,爱就像天上的星辰,夜晚睁眼就可以看到。”
虽然我有些糊涂,不知她是否真的爱我,但自那以后,我却是不可救药般爱上了她,爱上了看夜晚的星辰。
我有时会想其实我并没有被困在这云端,只是除这云端外哪儿都不想去了。
我迟迟不去看望妻子,像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抗拒,我想象她在等我,但海难消息怕早就传遍故乡。
我害怕她改嫁,我爱她,不想她离开我。
可我如今已如一阵风了,只不过这阵风是刮不进我安家的海岸,我背叛了我的妻子,是这一刻才真正知晓,我竟也是一个不忠于爱情的男子。
曾经在海上,一个老水手借着多喝了几口朗姆酒就大谈特谈他年轻时的风流,他总说真正的水手就该是他这般样子。
他是个不忠于婚姻的男子,他只忠于他短暂的欢愉。
他并没有脸变红,我知他没有醉,他也只在伺机寻一个借口向他人讲述过往,闷在心中无人想去知晓的过去故事。
他说他妻子死的那一刻还在怨他,就为他多喝了酒吐露了过往的风流。
他说他也想拥有这样的游轮,这样他就可和他的女人聚在一起,共享海上的日出日落。
只是我不知他所指的是哪一个女人。
他也还在不停喝酒,所以我只是看着他。
后来的结局是他和我一起死在了那个暴风雨的夜晚,他的头发早就花白,他的人生只剩下回忆,船沉落的那一刻他像如梦初醒般微微笑着,一刹间让我误认他作上帝。
不过我明白,一直明白,他不过是个骗子。
并不是他说的话有假,只是他处心积虑欺骗一个人多年,最后却自己无意间戳破。
我在想,如果我不是年轻时就死去,那年老后的我会不会就是另一个他?拼命大口去喝朗姆酒然后乔装醉去向另一个年轻水手讲我的辉煌过往?
不过好在我并还没有这样背叛婚姻的机会。
但不可否认我确实辜负了爱情。
我在海上爱上一条人鱼,她不是我的妻,她也不爱我,她追逐的是与我同船的王子,从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就没有给我不忠于婚姻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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