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过五十,却在南五环外的大兴,又增加了一个工作地点,有点儿没想到。
那天头一次坐车过去,快到地儿的时候,忽见路边闪过一座挂着“大白楼村”几个金色大字的牌楼。

人到一个新地方,尤其是需要长呆或者小住一段时间地方,大约都要熟悉一下附近会有些什么好转的、好吃的、好玩儿的……我也不例外。
于是,在我第二次再过来的时候,因为有闲暇时间,便把来这里后“私访”的第一站,选择在了“大白楼村”。

这真是一个暴露年龄的选择。在满大街都是“杨国福麻辣烫”的时候,我却想起了“王国福”……
走进“大白楼村”,感觉和全国平原地带的各处村落没什么不同:一条主干道的两侧,开着一些乡土气息十足的门脸儿,间或有些摊贩散布其间。


在一位正在路边晒太阳的大爷跟前,我停了下来,问:您知道王国福么?
大爷看了看我说:当然知道了,当年影响很大的。
我说:那现在村儿里还有他留下的什么东西么,比如旧居什么的?
大爷说没有。
我又问:那他有后人么……
大爷回答:不太清楚,我也是后来搬过来的。
我想了一下,又问:那他死后埋在哪儿了?有墓地么?
大爷想了想说:你还真挺认真的哈……然后告诉我怎么走怎么走,说那里是村儿里的坟地,他可能埋在那儿,但没记得有墓地,应该只是一个普通的坟头。
他还说以前他的大孙女淘气,老跟着其他孩子跑到那边去玩儿,但是去一次回来就跟病一场似的,后来就没让小孙女再去那边玩儿过。
我听罢,按照老爷子给我指的路,三拐两拐地向村子尽头走去。


到了地方一看,果然是一片乱坟岗,大大小小得有几十个坟头,有的有碑,有的什么都没有。说实话也就是天还大亮着,要不然还真有点儿瘆得慌。

我一个一个坟头儿地看着,忽然眼前一亮:一块墓碑赫然出现,上面用隶书写着“无产阶级优秀战士 王国福同志之墓 一九六九年十一月六日”,简单到连出生年月、亲属落款都没有,红色油漆也像是很久没被描过的样子,和周围土色的一切浑然一体。


看到这里,压根儿不知道王国福是谁的朋友是不是也能看出来点儿什么了。
王国福是“文革”时期的一个先进典型,当时有一曲歌颂他的单弦联唱,可谓是家喻户晓。
单弦开头的四句是——
王国福
家住在大白楼
身居长工屋
放眼全球
……
而他最有名的一句话是:“拉革命车不松套,一直拉到共产主义。”


一九六九年就去世了的一位老农民,现在五十岁以下的朋友当然不会听说过了。而那时的我还没上学,资讯跟现在有着天壤之别,能接受并领会的宣传极少,像这样大树特树的典型便记得格外清楚了。
无论时代如何变迁,被当作榜样的人,总有些特质是一致的。比如王国福,他那丝毫没有惊天动地事迹的朴素一生,用现在“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的说法来概括,也是完全合适的。


回到进村的路上,我把我的发现告诉了刚才给我指路的老爷子。告诉他王国福是有墓碑的。
老爷子又告诉我,那片坟地已经成了大兴机场高速路的必经之地,前些日子已收到了迁坟通知了。
但愿不管迁到哪里,该保存的还能得以保存吧。

最后,我给老爷子点了一颗万宝路双爆珠,以示对他给我指路的感谢,让我这趟有了没白来的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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