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两页2005年的日记。
那年的秋分前后,后山的石阶刚刚修好,66岁的母亲天刚亮竟然去登山了。傍晚,我写日记的时候,母亲领着学前班的儿子去公园玩。手机短消息的声音,母亲误以为是蛐蛐在叫。
我一面收拾换季的衣服,一面陷在深深的落寞中。天气干燥,手上有了静电,撤了凉席,蚊帐还挂着。在早市买了两个指甲剪,一个留着自己用,一个给去西藏支教的朋友带着,期翼她用它剪西藏小孩的黑指甲。
是的,一个朝夕相处的朋友要离开我了,我觉得孤独。我给远在北京的朋友发信息“春光啊,他妈的闷死我了,没人说话,发给你的信息又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我终于等来她的电话,假装孤独被截断。
那时的我,不知道母亲会在78岁离世。不知道她离世后又会无比鲜明地出现在我的梦中,让我清晰地意识到我对她的忽略和逃避。睡梦像是审判,我在梦中不停地交还着对母亲隐藏的爱,掩饰的泪,像一个罪犯交出赃物。
那时的我,不晓得我那有着一对招风耳的儿子,那么快就会长大。他清脆的童音会消失,他的个子会比我高许多,我们一起走路的时候,不会像这样再把手臂搭在他稚嫩的肩膀上。
2005年10月某日,我领着母亲和儿子去扎流感疫苗,儿子牵着我们,我看着地上三个人的影子,想起佛经里说,一切如梦幻泡影。
生命像一条河流,可以回溯,却无法重来。
我没法回到十四年前的秋天,关掉台灯,合上本子,跑到山坡下的小公园,停在母亲面前,喊声妈!然后在暮色中陪她散步,大声说些哄她开心的话。
我不能再次站到满脸稚气的儿子面前,看他仰起小脏脸,哇啦哇啦向我描述他刚刚经历的事。我没有机会给那时的他讲更多的故事,更无法撤回我对他发的坏脾气。
那时的我,也收不到来自将来的我的只言片语。现在讲给她的话,其实,只能给当下的自己听。
必须怀揣深深的遗憾上路了。如果生命的历程可以更改,它也会变得了无生趣,毫不动人。
经历后,方才理解。丢失了,倍感珍贵。疯狂过,学会安静。放弃了,初衷呈现。
试着把一切献给现在,供奉给眼前每件微小的事情,给儿子存话费,给老郝买五个虎皮凤爪,给老哥打个电话,催二胖三胖交今天的作业……做这些,就像在佛前燃灯那么虔诚。
没有终点和结局,过程就是全部的意义。全然接受,才能真正放下。寂灭就是生生不息。
离去,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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