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山里寻秋色,是一座不知名的小山。山顶有个亭子,全木结构、仿古造型,有雕花和镂空的窗子,很江南。
我坐在亭子里,看山色与秋色,看行人三三两两。我拿出一本书,现在喜欢一些历史和古典的诗词,小清新文章也很少碰了,欣喜这种变化。我拿出瓜子、橘子、薯片,旁若无人吃起来。
阳光正好,秋风不燥。真该作一首诗,画一幅画,可惜我读书少,笔力不够。别急,公元930年前,苏轼(1037-1101)早就写过了。苏轼,46岁前叫苏轼,46岁后叫苏东坡。他每次游玩,都写诗纪念,就像现代人写博客写简书一样。他喜欢吃肉,发明了东坡肉。他喜欢竹子,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他爱慕的女子,是浓妆淡抹都美好的人。他是古往今来把明月写得最美最拟人化的一位诗人、词人。
公元1090年,苏东坡在杭州做官,其实是第二次谪贬杭州。他经常和朋友一起赏湖山,作诗唱合。友人是袁公济,宋鄞县人。1061年中进士,与苏轼同科登第,1090年任杭州通判,时苏轼为杭州知府,相得益欢,唱酬颇多。
苏东坡为某次游玩,写了一首《点绛唇·闲倚胡床》:
闲倚胡床,庾公楼外峰千朵。与谁同坐。明月清风我。
别乘一来,有唱应须和。还知么。自从添个。风月平分破。
东坡闲坐在交椅上,在杭州闲眺楼外的山峰,如群花盛开绽放。有谁陪我坐着呢?是清风和明月。你一来,我们一起唱和。你知道么?清风明月本由我独享,你来了之后,就是我们两个平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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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坡有袁姓友人与他同坐,那我有谁呢?谁不是活在自己的世界呢。人都是孤独的星星,是平行世界不会交汇的星星。从年少到中年,这一路跌跌撞撞走来,能同坐的人有二三。
那位女朋友,霞,她很早就很笃定打定主意进入婚姻,不在恋爱上浪费时间。我年轻的时候,时间都浪费在恋爱上了,现在看来,是多么的把青春和时间不当数。
当我宅在宿舍为恋爱伤神时,她给我发来一条短信,那时候还没有微信呢。她说,‘’我炖了黄豆猪蹄汤,我骑自行车去载你。‘’她买了一辆自行车,每天骑着上下班。那是2007年,那条短信,我竟然记了10多年。而我是一个爱忘事情不记事的人。
当我在咖啡厅故作小资时,她在厨房烟熏火燎的做菜,当时的我经常跑去名典喝咖啡。等我自己做了妈妈,我也变成她的样子,当天晚上做好第二天中午的午餐带到公司。咖啡厅不再有吸引力,还是茶和豆浆好喝。时间真是奇妙,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改变观念,改变行为,改变一切。这是时间的威力,也是馈赠。
年轻的时候,我们都很穷,她为了节省,她用洗衣粉不用洗衣液,她的衣服却常洗常新穿起来干干净净叠起来有棱有角。她家的每一物每一件都在舒适、合宜的位置,就连那一盆绿萝也是生机勃勃每片叶子都是活的。又比如我说要洗头,她就随手递过来小板凳,我可以坐在上面慢悠悠洗。
等我做了妈妈,我也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合适的位置,物得其所让人体会到用心和诚意,有诚意的人和物无非是一丝一毫都为人的身和心着想,特别是孩子的安全,有经得起推敲的些许细节。
她实用我文艺,加在一起就是实用型文艺青年。实用和文艺都不是标准,只有舒服与否。我们交往舒服就多联系。不舒服就少联系。非常不舒服,那就别联系。
我们的青春太不一样了,但是最终,我们殊途同归。孩子的出生,让你知道了生命的来处(生能量),爱一个孩子会让你惊恐失去(死恐惧),你知道生命的去处。知道了生死,才会知道如何前进,如何回头,如何自处,还有什么做不到呢。
我们所有的穷游都是在一起的,年轻的时候,可以去旅行就欢天喜地了,哪怕坐17个小时的硬座,也不觉得辛苦。
2007一起去西安。
2008一起去凤凰。
2013一起去广州上下九吃艇仔粥。
2014一起去肇庆看丹霞地貌。
2015一起去厦门鼓浪屿。记得我们的座位不在一个车厢,肚子正咕咕叫呢,她带着女儿过来了,她们走过好几个车厢给我送零食。我说,谢谢妈咪。我有时候故意叫她妈妈,她也不恼怒。
这些记忆其实都模糊了。最记得是从厦门回来,我在她家住了两天,她做菜给我吃,她做的煎豆腐是一绝。我牙疼不能吃肉,我喜欢吃豆腐,她就每天都做一碗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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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要求她做一顿午餐,我用餐盒装好,送去给我那时的男朋友,我对他说这菜是我为他做的。她但笑不语。那晚我们三个在街头,南国的风吹得人要醉了,他买两盆绿箩,一盆给我,一盆给她。绿箩是喝水就可以活的植物,年轻人的爱情象植物一样单纯。
2017我在家待产时,她刚好有事回老家,她和她妈妈给我捉来一只家养鸡,还有很多黄桃罐头,她家有一颗桃树。那是我第一次吃黄桃罐头呢。
我们两年没见面了,但是总会见面的吧。何人同坐,明月清风我。明月照天涯的两端,我们坐在明月中间。如果没有爱我们的人和我们爱的人,月色也会凄凉吧。那爱着的人,是友人,是恋人,是家人,是如明月一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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