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鳥

有一段時間，上班的途中，我會經過個路口。碰巧也會總是遇到紅燈，需要停留在這裡一些時候。於是就在這路口，我留存著一些記憶。那是一個早晨，一個孩子、一個母親，使我發現了城市里的一個生物。

這是一群鳥，我從來不曾看清楚它們具體的模樣，我也沒能聽過它們清晰的鳴叫，所以對於它们的種類和其他一切也都一概不知。但是它們就是這麼深刻，印在心頭，使我耿耿於懷，久久不能釋然。它們很特殊嗎？並不這樣，反而它們普通得如同一粒路面上的灰塵，如同一片秋風裡的落葉，也如同一個芸芸眾生裡的路人甲。這總是使我生出錯覺，以為自己在對著一面鏡子。

那些時候，總是籠罩著陰鬱沉悶的天氣，太陽也吝嗇小氣，從來不肯露出半分臉面，低落的雲層，顏色污穢單調……我幾乎想用盡所有的不快樂的詞彙去形容，書寫那時我眼所見的。不過畢竟不用，那些時候並沒有變成這些時候。我不用費力氣了。

這群鳥，就在這城市的上空盤桓。像孤獨的流浪漢，在漆黑失明的世界里，尋找方向。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它們似乎迷失在這高樓大廈之間，找不著自己該去的方向。在那些時候，因為沒有太陽，所以它們只能掙扎、妥協，如同不可打破的循環。

我曾經聽說過，鳥類依靠地球磁場判斷方向，卻需要太陽光的偏振來糾正磁場的偏差。我不知道這經驗對錯與否，我寧願去相信這是真的。

你看這群鳥，在這凜冽的風裡，寒冷的天空中，失去了太陽，失去了方向。如果它們真的依靠磁場來判斷方向的話，它們一定知道自己的方向錯了。它們在等待陽光嗎？如果是的，那麼它們實在會有些失望了。

那些時候我總是为它們祈禱。祈禱太陽不要使它們失望以致絕望。太陽最後還是沒能出來，而我也最終失去了這群鳥的消息。以後我再也沒能見到它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