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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条路上一直行走,这条路茫茫无尽头。我不知走了多久,有时会兴奋有时会疲惫,但我又不敢停下,因为路上有很多和我一样的人,看起来像是影子般。我们互相不打招呼,我一停下就被他们甩在后面。其实我知道即便甩在后面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我就像参加了一场运动比赛,总想着有机会争取在前面。
有段时间,我幸运的搭上了一辆三轮车,速度比我走路快得多,我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直到茫茫的路的尽头。突然有天三轮车出了问题,我只好下了车,继续用我的双腿走路。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碰上三轮车或者更好的车,因为现在我还在用脚走路。
我想如果是散步该多好,道路两旁既有一路蜿蜒的河流,也有郁郁葱葱的树木,还有宽阔平整的草地。我有次在草地上躺了一会,发觉躺下也是舒服的。但我有天发现了一件恐怖的事,因为我看不见自己的双腿了,我的双腿变成了透明的形状,完全是透明的影子一样。
我细看发现草地上堆满了影子,他们层层叠叠的在那里,安静的毫无声息,像是死去了多年。原来我们一停下就慢慢地变成这样,越来越模糊,直到和草地融为一体。我仔细一看原来在我躺下的地方也已经叠满了影子,不知道累了多少层。
我后来才知道,原来就像三体人一样,为了应付突来的乱纪元,他们脱水变成了纸片一样以待下次的恒纪元到来。而我们如果停下来为了降低消耗就得变成影子,一直行走是要极大的能量消耗的。而我们每个人的能量又是有限的。
路的尽头有什么?实际上我也不知道,我看过很多人的描述,据说那里有位绝世的美人,见她一面即可获得名或者利或者兼而有之,所以一路上都是人想去一睹芳容。
我看过很多人描述过这位美人,这些人不一而足都获得了名或者利或者两者兼有。他们的描述全不相同,但都没有说不好的,有说鼻子翘的,有说鼻子尖的;有说肤如凝脂的,有说前凸后翘的;有说百闻不如一见的,有说见一面死而无憾的。他们的描述让我充满着好奇也充满着艳羡,更让我有种冲动觉得一定要见一面。
虽说科技发达,拍照技术已经日新月异,但我竟然从来没见过有人拍过那个美人的照片和视频,我有时甚至怀疑美人是不是他们的臆想和捏造,是他们合起伙来编造的谎言。
只是描述的人数众多,而且各行各业都有,他们年龄长幼皆有,位置天南海北,不像是能共同编造的可能。所以我选择相信他们描述的是真实的细节,这些细节在我脑子里加工了一遍,此刻这个美人在我脑海里渐渐成了我想象中的样子,她披着面纱,我还不能看得非常清晰,但我相信等我真的见到她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至于如何见到?按他们的说法是得走到路的尽头。但如何能到达路的尽头?我在这条路上见过很多种方式:有的人开着车急驶而过,有的人在我头顶乘着飞机,有的人自带翅膀像鸟一样飞过,也有小部分是三轮车,而大多数人和我一样只能靠着双腿。
那些乘坐飞机的人离我们太远,我们只能看到在天空模糊的影子,我们不知道他们具体是谁,想羡慕都找不到方向。那些自带翅膀的人是我们的异类,他们的天赋是与生俱来的,我们只能恨自己的父母没给我们带来一双翅膀。那些开车的人有的是轿车有的是货车,我们一路招手想让他们带上我们,但人数太多,他们从来不曾停下。于是胆大的人就开始扒货车,运气好的就上去了,运气不好的就被摔死了。而更多的是三轮车,数量众多,我就曾被一个熟人给顺带了半路,但三轮车故障重重,动不动就熄火出问题,一路上死去的三轮车似乎比人都多。死去的三轮车被分割拆卸,变成我们路上的补给。
郁郁葱葱的树林中也有不少果树,可以给我们补充能量,大部分的时候都被我们忽略,因为大家都只顾着往前赶。虽说道路茫茫无尽头,但总觉得只要在走就有机会。
我后来看到不少人走得飞快,他们的身影和大部分人不同,他们似乎看起来更像人,而不像影子。他们走得比我们快得多,就像是在路上飞一样,我想拦上其中一个人,但我根本追不上,我只看到他快速走后留下的身影,我依稀看到他后背背满着水果。
他背着那么重怎么能走那么快?我心里觉得非常奇怪。于是我也在树林中找水果,我发现到处都是,多到我都不知道如何下口,我囫囵吞枣,乱吃一通,造成了消化不良,这让我更加无法行走。不过好在在果园里和在草地上不同,我的双腿清晰可见了,我的双腿不再变得透明。
我想要是我就在这果园里终老也未尝不可,毕竟果园可以一直补充营养,也没那么多人过来争抢。
但我又想去一睹美人的风采,我也想她能带给我名或者利或者名利双收,归根结底我不是想去看美人,而是想她能带给我的好处。这个好处像是毒蛇,一下子咬中我,让我全身心中了毒,只想着快速的继续赶路。
我匆忙的采了些水果,背在了身上,我似乎走得更快了,我能清晰地感知到双脚对大地的触感,而这样的感受我很久没有了。但我似乎不知道如何搭配,我的肠胃一直处于消化不良的状态。
我也见到一些同行的影子,他们像中了彩票一样,突然被疾驶的轿车选中,然后一路飞驰向前。这些被选中的彩票,更加的鼓舞了我们继续行走的影子,觉得只要在路上也有这样的机会。不过也有一些影子在叱骂,说那辆轿车为什么不选他,难道没看到他也在走吗?更多的是和我一样,眼红同时带着羡慕,只恨自己没快一步,也冲上轿车里。实际上我们知道,那些影子其实在这之前也做了很多准备,比如补充能量,让自己越来越脱离影子的形状,走得也更快,只是我们不太愿意承认。
我相信被选中的影子都曾见过美人,因为他们在一瞬间得到了名或者利,但他们很多人见过美人后就被轿车抛弃,那些选中他们的轿车似乎把他们当成了工具。在很快的时间内他们就被我们忘在了脑后,就像是天空划过的流星一闪而过。但我们仔细想想,像流星一样划过也挺好的,起码我们见过了美人,在未来的回忆里她将一直常在。
所以即便我们知道被选中后可能在尽头被抛弃,我们也非常希望自己能被选中,因为选中意味着能见到美人,以及见到美人后的好处,至于见过之后被抛弃,那又如何呢?只是如何被选中实际上我们都不知道,它太像运气,找不到规律,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就是命吧。如果非要从其中找一些规律那也是有的,就是被选中的影子,他一直在路上,他比我们大部分人走的更快,他其实一直有补给,只不过我们常会忽视这些。我们以为他是天降鸿运,一夜逆袭,我们只是运气不佳。
我走得越远,发现草地上休息的人就更不像影子,也没有变成透明的形状,这些人原来有了足够的补给,或者他的亲朋好友见到了美人给他们带来了更多补给,所以他们无需降低能量消耗也能安心的躺着。
更多的人是和我一样,不敢停下,在果园里囫囵吞枣的补给后继续上路,期待有机会能到路的尽头一睹美人芳容,或者天降鸿运碰到选中我们的轿车。
我也在果园见过不出来的人,他们自得其乐,笑我们囫囵吞枣还继续赶路的影子,说我们想要的太多,不知道享受人生。说见到美人又怎样?人生就这短暂的一世,快快乐乐就好。
我有时觉得他说得对,有时觉得他说得错,因为我反复横跳的心理,决定了我无法安心的待在果园。或许我究其一生也无法走到路的尽头,但我想我也许走着走着才能找到心理真实的平衡,到那时,或许我才能在路上的果园里,平和的看待此刻的自己。在这之前,我只能继续不停地往前走,看着道路依旧茫茫无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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