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记事

很多年以前，在一个战火纷飞的年代，有一个戴着白幂篱的女人去到一家破败财主家买走一个奴仆，他总是穿蓝色的布衫，身子骨弱，性格是个软弱寡断的。许多人都说他成不了大器，谁供着谁赔本。
两个人经历了很多事情，女人渐渐老去。她只活到三十二岁，她死在一片落满白雪的荒野，因为伤寒。
穿着蓝布衫的男人把她的尸骨埋在后庭的腊梅树下，腊梅花一年开得比一年烂漫。
后来，约莫过了七八年，他在女人死后四处行侠仗义，结下不少良缘。在女人的忌辰那天时，他戴上女人从不曾摘下过的幂篱，在幂篱底下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
他说：那些人都用当年看你的眼神看我，我活得像你的影子……
他说：我的功夫已经学得像你一样，但是我一定没你坚强……
他说：我不想收徒弟，累赘……像我……
再后来，他也戴上了幂篱，只不过是黑色的。白色的那顶他将它留在老宅，闲着的时候就对着它发呆。
那个人终身未娶，收养了一个女儿，据说和那个戴白幂篱的女人长的很像。
偶尔他也会唱戏，唱的都是一些野戏种，别人问他唱的什么他说不明白。但是他的嗓子好，唱腔清越凛冽，像飘着雪的冬天，冷风如刀，直教人心寒。
有一天，他的养女外出打猎，爱上了一个落魄王孙。那个人和他当年完全不同，那个人玉树临风，少年意气，喜欢打抱不平。男人点点头，应允下这门婚事。在成亲的当天晚上，男人放了一把火，把老宅烧了个干干净净。
男人放火的那天正好下着雪，雪不大。他戴着幂篱，看着大火一寸寸吞噬房屋，身子倚着当年的腊梅树。
他最后说：可惜，没有问过她有没有丈夫。黄泉路上有没有等我……
他看着火焰四处蔓延，又唱起他一直唱着的戏：“奴家未尝情债苦，却知这情爱孽缘深，一如红尘深似海，往事随风如路人……”
到了第二天，雪停了。
男人不见了，谁也说不准他去了哪里。
又过了很久很久很久以后，有一群盗墓贼挖开了这座坟墓。他们发现棺木里有两座骨骸，所有金银珠宝都在一个盒子里，还附带一份帛书。
上面写的东西早已经模糊不清，当年的一切都已经被人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