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丧

二狗坐在风驰电掣般的高铁上，脑海里浮现的画面早已让他欲哭无泪，中午接到二叔的电话他就快马加鞭的往家赶，生怕连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了，一路上二狗都在回忆，往日的情景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二狗万万也没有想到一个星期前推着自行车把他送到村口的奶奶如今却悄无声息地躺在了ICU的病床上。

二狗下车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天色渐渐暗了。街边的路灯照亮了整个城市，二狗马不停蹄地赶往医院，当推开门诊楼大门的时候他紧张到两腿瑟瑟发抖，二狗多么希望奶奶能平安无事，但电话里二叔急促地声音已经表明奶奶到了无力挽回的余地。二叔已经在大厅里等二狗了，当二狗看到满脸胡茬的二叔有点儿哽咽的说不出话来，熬了两天一夜二叔仿佛老了十岁。icu病房不让家属探望二叔便带二狗去吃饭。

近些年，二狗和二叔单独的吃饭的场面甚少。基本不喝酒的二叔却向服务员要了一瓶酒，二狗给二叔满上酒，自己也倒了一杯。席间，二叔讲述了这两天的前因后果当和二狗商量明天打算把奶奶接回家的时候，二狗无奈的点点头，泪水早已湿润了眼眶。二狗也清楚自己和二叔的经济条件，奶奶在ICU一天的花费足以压得他们爷俩喘不过气来，如果说钱能治好病这又不算什么，主要是奶奶的脑溢血医生已经建议放弃治疗了，无可奈何只好把奶奶接回家活一天算一天了

奶奶出院后活了七天，一句话没说一口水没喝

奶奶出院后被接回二狗家，二狗和二叔轮换看护，爷爷每天坐在奶奶的床前以泪洗面。奶奶躺在床上戴着氧气，前两天的时候还好一些呼吸很均匀，最后是一天不如一天，虽然脑子里还有意识但已经说不出话了，半个月前还唠唠叨叨的女人如今躺在床上却有话说不出口。
五十多年前，爷爷用两张布票和三十块钱把奶奶娶回了家。奶奶一生心灵手巧 任劳任怨，在二狗的记忆中奶奶不仅慈祥可亲且善解人意，小的时候二狗调皮捣蛋站在村里的土地庙前撒尿，奶奶闻讯赶来领着二狗跪在土地爷面前磕头赔礼。事后只告知二狗以后不要去那边玩耍了，二狗喜欢吃奶奶做的饭，可以说隔三差五就去奶奶家吃饭，奶奶开玩笑的说：“二狗，以后娶了媳妇给奶奶去你家吃饭吗，”二狗随口便说：“当然可以了。”奶奶又笑着说：“到时候我就老了，你媳妇儿肯定嫌弃我脏”二狗却持着坚硬的态度说：“奶奶，我媳妇儿他肯定不敢，她要是敢嫌弃你我就揍她” 奶奶笑的合不拢嘴。有时候二狗的都在想奶奶的这番话到底什么意思呢？后来二狗长大了奶奶的这番话却很少说出口了。小的时候二狗一把火把邻居家的草垛点燃了，被父亲追的满村子跑。二狗边跑边哭着喊奶奶，最后跑到了奶奶家躲在奶奶的背后相安无事，奶奶毕竟舍不得打二狗。那个时候二狗就心怀感激，奶奶对他真好。

在奶奶咽气的一霎那，二狗站在奶奶面前浑身发抖。二狗不愿相信眼前的奶奶竟然离世了，反应似乎有些迟钝的二狗竟然忘记了哭泣，当看到奶奶的身体被红布蒙盖上他才意识到。
当把奶奶抬上火化车的时候，二狗泣不成声，看到奶奶并未消瘦的肉身即将变成一把青烟。二狗的心里已经翻江倒海了，那种难过是文字表达不了的。多年前的父亲离世一幕幕呈现在二狗是脑海中，坐在火化车上的二狗捧着奶奶的遗像有点魂不守舍，他不可思议这一切居然是真的，人说没有就没有了。在悼念厅二狗围着奶奶的遗体转了三圈仿佛又明白了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克制住情绪的二狗并没有嚎啕大哭。分针在一圈圈转动着，很快一米六 120斤的成年人变成了一包用红布包裹着的灰，二狗抱着还冒有热气的骨灰心里早已经崩溃了。六年前，二狗也在这个窗口这个姿势同样抱着红色包裹的骨灰，那次是父亲，这次是奶奶

二狗讲到这里，推门便去卫生间，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我想二狗可能不愿在我们面前哭的像个女人一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