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晓峰将手机扔到桌上，拿起桌上冒着热气的咖啡猛灌一口。
“峰哥，您慢点。”隔壁同事凑过头来。
晓峰笑了笑，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
“我把重点标注出来了，你整理下就行。”
“峰哥威武。”同事笑眯眯拿回文件。
晓峰又拨了一个号码。
‘嘟嘟嘟......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手机哗啦一声又被扔到桌上。
“晓峰，这有个案子。”
主任拿着一沓资料站在桌旁，“上面催的急，你加个班。”
“放心，主任。我今晚就整出来。”
晓峰接过资料，翻看起来。
资料的封面写着‘本市发生一起电信诈骗案，数千老人养老金被骗......’
晓峰又拿起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咕嘟一口，将剩下的咖啡一口闷掉，晓峰拎着文件冲出门。
工作日的交通有些拥堵，马路上充斥着不耐烦的滴滴声。
窗外的柳絮顺着车窗飘进车内，胡乱地飞舞。
晓峰拿着资料来回扇动，来回扣动开关，想要关闭车窗，。
“师傅，你这什么破窗户。”
出租车司机并未回答，车窗缓缓合上。
掸掸身上柳絮，他把资料扔到一边，拿出手机。
‘嘟嘟嘟......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
晓峰压掉电话，凝视着手机，拨号记录，短信记录，微信记录。
他似乎想从这些蛛丝马迹中寻找一些端倪。
‘正在开会，稍后回您。’
‘开会，忙。’
‘忙。’
......
重复且越来越简短的信息。
继续网上翻，还有好多推文。
‘年轻人一定要懂得养身手段。’
‘投资健康才是人生最大财富。’
‘宏观经济调整，年轻人一定要考虑的事。’
......
全是这些没任何营养的消息。
晓峰的大拇指快速滑动手机屏幕，眼睛却扫着窗外，满天的柳絮在空中飘荡。
一辆公交车被超过，侧面的广告隐约写着几个大字：‘谨慎电信诈骗。’
“师傅，麻烦您再快点。”
出租车嗖的一声卷起阵阵柳絮。
穿过几条小巷，晓峰到了一道破旧铁门的面前。
十几栋7、8层高的楼房密密麻麻立在门里。
大门口褪色的铁栅栏，狭窄的小区通道，泛黄的墙面。
这小区年龄不小了。
晓峰熟练地穿过小道，冲进了楼栋。
没一会，他两手扶着膝盖，气喘吁吁地站到了801的门前。
看着满墙的小广告，他敲门，但没有反应。
晓峰有点着急了，“开门，开门！”
又是一阵猛敲，感觉墙上贴的小纸片都要被震了下来。
“来了，来了，谁呀。”
屋里传来声音，没咯吱开了，是一个白发老妇人。
“呀，是晓峰呀。”
晓峰看着眼前笑眯眯的老人，长长叹口气。
“快，快进屋。”
老人又是倒水，又是切水果。
晓峰灌了两口水，靠着沙发，呼吸渐渐平复。
“妈，家里没啥事吧。”
“没呀，我和你爸都好着那。”
“那就好。”晓峰又喝了一口水，“上次给你们的钱还够不够。”
“多着那，够花。”
母亲拿纸巾擦拭着晓峰头上的汗，“你看你，急什么嘛。’
啪的一声，晓峰把被子重重放到茶几上。
“那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晓峰抢过纸巾，盯着母亲。
“那个，其实我......”母亲有些犹豫，拿起水壶。
“我去再烧点水。”
晓峰一把拉住母亲，“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门咯吱一声开了，一个老人拉着一辆买菜的小推车走了进来。
“你爸回来了。”母亲匆忙起身，接过车子往厨房走，“今天妈给你弄两个硬菜。”
“妈！”晓峰拉住母亲，看着母亲。
“到底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呀。还有我爸，你也不接我电话。为什么呀。”
父亲刚想说什么，母亲打断了他。
“晓峰，家里真没事，你看，我和你爸不好好的嘛。”
“妈，你们到底怎么了！”晓峰一把推开车子，双手叉着腰，大声喊道：“你们知道我有多害怕吗，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晓峰，我们真的没事。”母亲还在解释。
“你们没事，我有事。我这一早上，担心，害怕，啥也没干成，我一路冲回来，一口气爬上8楼，到现在气都还没喘匀，就怕你们出个啥事。接个电话，回个信息就那么难吗。”
“好啦好啦，我们又不是故意的。”父亲点着一根烟，抽了一口，“能有多大事，你妈手机坏了，舍不得换。我手机出毛病了，铃声不响，听不见声音，还没来得急去修。”
“坏了就去修呀，修不好就换，这是借口吗，这是理由吗。”晓峰的声音更大了，“我要是你们这态度，单位上都不知道要被骂多少次。”
妈妈无奈叹口气，“晓峰，别生气了，爸爸妈妈知错了，妈就是穷怕了，没舍得换那。”
“妈，你缺钱给我说呀，我没给你们钱吗？再退一万步说，没钱了找我要呀，我给你们呀，干嘛呀。”晓峰打断了母亲的话，气呼呼地抢着说。
啪的一声，父亲将保温杯狠狠摔倒茶几上。
“够了。”
晓峰和母亲愣住，看向父亲。
父亲瞪着晓峰，点开自己的手机屏幕，怒吼道：“你自己看看，看看，我们给你发信息你回吗？”
屏幕上是一连串的‘正在开会，稍后回电。’
“爸，我忙。”
“我们给你打电话你回吗？”
“爸，你怎么不讲理，我工作那么忙。”
“好好好，我给你好好讲下理。我倒要问问你，你不回就是忙，我们没回就是不懂事，不理解，你把我们当什么了？是你的下属吗？我们吃你的喝你的了吗？”
晓峰愣了下，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好啦，好啦，孩子难得回来一次，你看你凶什么。”
母亲拉着父亲坐下，转身对着晓峰说道：“孩子，我们知道你忙，我们理解，这次是我们错了，下次我们一定接。”
“妈。”晓峰一把抱住母亲，“我就是担心你们呀，我着急呀，现在诈骗这么多，我就是担心你们被骗。”
“妈知道，妈知道。”母亲也宽慰着，“以后我们一定及时回你信息，你遇事也别着急。”
晓峰缓缓点点头。
“好啦好啦，难得回来躺，妈中午给你做好吃的。”
母亲笑呵呵地收拾起菜篮子。
父亲一脸严肃起身，批上外套就往外走。
“老头子，你不吃饭啊？”
门外传来父亲低沉的声音，“老子今天想吃肉。”
母亲噗嗤笑了出来，“你看你爸那怂样。”
厨房里，晓峰帮着母亲摘菜。
“妈，您那手机是太老了，该换个新的了。”
“行，这次听你的。”
叮叮叮，微信连续传来几条信息，晓峰拿起电话，扫了一眼屏幕，叹口气。
“总得吃个饭再去忙吧。”母亲看着晓峰。
晓峰抿着嘴，点点头，“嗯，不急这会。”
父亲拎着一袋虾和肉回来了。
“今天给我弄个虾吃，好久没吃过了，馋。”
母亲笑呵呵地接过袋子，“就你嘴硬。”
叮铃铃电话响起，晓峰拿起电话走到里屋，屋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是是是。我知道，我知道......’
“臭小子又要去忙了？”
“哎，辛苦孩子了。”
晓峰从里屋走出，看着二老期待的眼神，默默放下电话。
“爸，妈，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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