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房间是冷清的,黑暗中更是如此。一个接着一个梦魇让阿慧患上了不眠症,上班时间又总是打不起精神。时间一长,阿慧感觉到身体前所未有的疲惫,刚开始还以为是怀孕的副作用,后来在枕头上拾起一绺一绺的头发,才意识到可能身体出了问题。听医生讲这是忧伤导致,她很快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只有忘掉克勇才行,可又怎么能说忘就能忘的了的。
他们相识的时间虽然也不过就是大学的几年光景,远没有小说中描述的那些青梅竹马,有着更加深沉久远的亲情基础。就这几年也够她用一生来回味了。
在学校里,阿慧属于比较活跃的一类,热衷于校园内的各种社团活动。而克勇恰恰相反,总喜欢一个人钻在图书馆里静静地阅读,似乎外面的世界都与他无缘。
刚入学那会儿,阿慧在第一时间展示了她的多才多艺,从第一学期就包揽了班级的板报栏目,每每看到同学们驻足在板报前品头论足,她都有一种小小得意的感觉。同样是城市里出来的孩子,阿慧的言谈举止比克勇更具有城市属性。父母的疼爱再加上衣食无忧,给了她足够的空间,小小年纪就把那些棋琴书画掌握得运用自如。家里的奖牌摆满了一面墙,这是父母的骄傲。父母还有一个谁也没有说出来的企盼,就是希望阿慧以后再嫁给一个好人家。
阿慧这次让他们彻底失望了,也是头一回让他们这么失望。
第一次见到克勇是在篮球场上。他们班级组织的一场友谊赛,高高瘦瘦的克勇快速灵活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立刻吸引了众多小女生们的青睐,尖叫声一阵接着一阵。争抢中,克勇被撞出场外,恰好撞在阿慧的怀里,差点俩人一起倒下。站稳后,克勇冲她微微点了下头,说了句道歉的话就跑掉了。只那一眼,阿慧惊奇地发现,原来形容眼睛清澈是对的,是那么的干净。回到宿舍里,克勇的眼睛总是在她的脑海里过电影一样的反复出现,挥之不去,任凭旁边的舍友叽叽喳喳的评判哪个男生优秀了,哪个男生又有什么缺点了,她都充耳不闻。
后来很长时间没有再见过面,直到一次阿慧到图书馆查阅资料才又遇到了她梦中的男神,正在一个角落里看书。
“嫂子?唉!嫂子!”人群中喊话的是克勇的小妹可云。阿慧到菜市场上买了几根油菜准备回去煮面条吃。家里面,可云和哥哥关系最好,爱屋及乌可云也特别喜欢这个未来的嫂子。意外让她们失去了见面的机会。
“这丫头,净瞎叫,哪来的什么嫂子。”
“你就是我嫂子,我哥不在了,你也是我嫂子,不管他们认不认,我是要认一辈子的。”可云的嘴巴也是够甜的。
“我还没过门呢。”
“那又怎么了?咦?你怀孕了?”离开几个月,可云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奇。
“你怎么在这儿?”
“我搬出来住了,男朋友上家里来,我妈就跟查户口的一样,多大了,家里几口人啊,都是干什么的。烦死了,我们就一赌气搬出来了。”
“听我一句话,回去住,还有你和你那小男友有没有那个,有措施吗?”
“你怎么跟我妈似的,放心吧!我不怕,过两年我们就结婚。要是真有了,我们就生下来养着。”
“你还是考虑周全了,别像我。”
“嫂子,你真打算把孩子生下来?”
“那不然呢?你哥那么优秀,怎么也得留下他的优良基因不是。”
“你还真说对了,我哥他的确很优秀。好多奖牌奖状都让我收到我住处了。从小到大我都一直拿他当榜样来着。你猜,他都有啥奖状?”
“那我哪知道?你这坏丫头!”
“假如我说有一个市级乒乓球亚军,你信不信?还有比如前几年入选青歌赛新人奖,信不信?还有海滨杯围棋赛…,对了,还有一个你绝对不信,他还是咱们市的青年志愿者,给人做导游,就是那种用讲话的那种。”
“这不是废话吗,哪有导游不讲话的?”“不是,他是专门给人讲典故的,还经常给老外讲,可溜了。”
“他一直没跟我说过。”
“文旅局要聘请他,我爸妈不同意,说得去国企有保障,我妈他们那是目光短浅,老脑筋。”
“到了大学以后,他整个人都变了,变得低调了,他还教训我说是什么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别太得瑟。”
“对了,嫂子,你住哪栋楼,我去认认门。”
阿慧的心里五味杂陈,要不是可云说起来,她还一直认为克勇就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人,但让人放心,值得托付一生,这就够了。自己和他比起来,简直是学生遇到老师一样。可这么好的人,怎么就留不住呢。想到这,又不禁伤起心来。
“嫂子,你这也太简陋了吧!”小姑子环视这小小的蜗居大呼小叫起来。
“你俩的书也都搬过来了?”可云手指着书架说道。
“你还说呢?还不是你说的,死人的东西。”
“我正想跟你说呢,我妈说看着堵心,想烧掉,我想你一定还想留个念想,看他们那个样子,就顺着他们的意思说呗!过两天,我再把我哥的奖杯都给你拿过来。”
“那当然好了。将来宝宝出生了,我就给他讲他爸爸的故事。”
“今晚我不走了。”
“就这一张床,你瞎起什么哄?”
“我要感受一下我哥的感受,搂着美女睡觉是不是特别舒服?嘻!”“快去找你的小男友去。”
“我才不稀罕他呢。一见面就粘着我,跟个膏药似的。”
“遇到了可心的就要珍惜,你这年龄又正是疯玩的时候,可千万别把自己搭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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