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腰午觉醒来仍觉燥热难当,贴身的小衣湿漉漉的腻在身上,睡得口干舌燥,整个人都越发烦闷起来。
桃鸢笑吟吟的捧了盏凉茶,绿腰一口饮下,顿觉凉意沁入心脾,毛孔都疏散开来,暑意顿消。
她伸了个懒腰起身,向桃鸢笑道:“今日的茶不错呢,甜丝丝的很是润口。”
桃鸢满眼含笑:“奴婢是拿安婕妤特地遣人送来的糖方煮了茶的,知道惊鸿贪凉,特意放冰盏里多湃了会子的。婕妤送来的蜜渍果子奴婢也让人放冰盏里湃着,等着惊鸿醒来吃呢。”
绿腰感激一笑:“有劳桃鸢姐姐了,我这怕热的体质倒是劳烦姐姐多费了不少心,真真是过意不去的很。”
桃鸢忙推辞:“惊鸿客气了,照顾惊鸿本是奴婢分内的事,顾清音已遣人来请过一回了,见惊鸿睡着就没打扰,只说请惊鸿醒了到漪兰殿去呢。一会儿茶凉了奴婢就送过去,惊鸿习舞完便可解暑了。”
绿腰一笑出门,因着心里欢畅,脚步也特别迅捷了些,及至兴冲冲地奔进漪兰殿,璎珞不禁笑了起来:“看你现在兴致冲冲,我倒是不好说些扫你兴致的话来,省的一会蔫头耷脑,看着怪可怜的。”
绿腰满不在乎地一挥手,方才烈日下跑的急了些,额头鼻尖又渗出些汗来。
她伸手取过茶盏,喝了一口才道:“左不过是中秋的大宴之事,我跟两位姐姐都是一起的,帝君向来心疼安姐姐,想必是不舍得演练太过辛苦的。”
璎珞呛了一口茶,咳个不停,又撑不住,断断续续地笑:“安婕妤你瞧瞧,明明是她自己惯会偷懒,却安排到你身上了!”
安若素也禁不住抿着嘴笑:“我看倒是未必呢,帝君对这次朝见极为重视,为了大煜的颜面,少不得咱们要辛苦几日了。”
绿腰吐了吐舌头,轻巧巧一个跟头跃到鼓上,璎珞也站了起来:“那人既齐了,便开始习练么?”
安若素正饮茶,午后的阳光透过烟罗纱,将盖碗晃出了淡淡的影子,映得她的面庞忽明忽暗,有一丝恍惚的不真实。
她放下茶碗抬眼轻轻一笑:“人还没齐呢。”
璎珞讶然看了一眼绿腰,见她也是一脸迷惑,正要问些什么,沉沉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午后显得格外清楚,门口的阳光豁然间少了大半。
午后的阳光勾勒出白衣男子的身形,清朗的声音在空旷的漪兰殿中略有回响:“沈州陈瑾见过安婕妤,顾清音,季惊鸿。”
安若素眉眼盈盈,笑靥中似乎略有一丝得意:“公子瑾不必多礼。”
绿腰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伸手拉了拉璎珞的衣襟:“这便是公子瑾?作《踏歌》的沈州公子瑾?”
璎珞却像是没有听到,两眼迷惘地望向门外。
绿腰仿佛听见她口中的呢喃,却不见她口唇蠕动,直疑是有风吹过,方仔细打量起门口的白衣男子。
他年纪已然不轻,约莫三十来岁,许是多行走于江湖,鬓边已有星点斑白,面上也略见风霜,唯独一双眸子,似朗月似寒星,温和明朗,煜煜有神,加上嘴角的淡淡微笑,显得整个人都温和起来。
直至一曲舞罢,绿腰偷眼看去,璎珞拿手帕轻轻拭着流翠,面上沉静如水,看不出一丝端倪。
安若素倒是心情颇好,与公子瑾笑谈沈州风物人情,极为大方得体,颇有一宫主位的风范,直至琅华殿的小宫婢来请方才离去。
璎珞早告了身上倦怠,宫人又跟着安若素去了,一时之间偌大的漪兰殿只有公子瑾与绿腰两人。
绿腰正低头想着心事,冷不防温润的男声在耳边响起:“不知季惊鸿可有闲余,可否带陈瑾去往遏云居?“
绿腰讶然抬头,想了想却笑了。
公子瑾显然是为了中秋大宴而来,帝君为了在西域各国面前一展风头,请来一向避与朝廷官宦打交道、却曲艺精湛的公子瑾,也算是煞费苦心。
既是请来了,想必饮食起居也安排周到,但安若素离去时带走了漪兰殿的宫人,无人带初入宫的公子瑾去歇息,这却不是先前可以料到的了。
绿腰带着公子瑾踏上液涼湖上的莲心桥,满面清风带着玉芙蓉的香气迎面袭来,晚霞映得水面姹紫嫣红,两人不约而同慢下了脚步。
“宫中果然好景致。”公子瑾面向西站,双手负于背后,风吹起他束发的白色绸带,也吹得他的眼睛微微眯起。
“的确”,绿腰屈膝在栏杆上坐下,为了不妨碍赏荷,液涼湖的栏杆普遍不高,尚不及矮几。
绿腰脸转向西,把凌乱的碎发拨到耳后:“不过皇家美景多为人工雕砌而成,固然华丽大方,总不免少了一味清新自然。
大煜芙蕖遍地,即使是小门小户的一汪春水,虽无禁城的碧玉池底和白玉栏杆,却也别有风味。”
西下的暖阳照在公子瑾面上,映得他整个人都似镀上了一层光芒,语调也格外温存:“九年之前,我在铜陵教习,见过的芙蕖虽不如宫中名贵,却是格外动人……”
傍晚风凉,吹得他打了个寒颤,只回首向绿腰笑道:“还有沈州,蓟州等地,我见过些许芙蕖,都甚为不错。”
绿腰也怕公子瑾感染风寒,起身示意,一边迈下台阶一边漫不经心地道:
“大煜芙蕖总逃不过粉、白二色,听闻蓟州有异种黄莲,楚楚动人,我却是无缘得见。”
公子瑾跟上两步,与绿腰并肩:“黄莲虽然少见却不稀奇,我年少时到过西域游历,曾见过极品绿莲,高贵清雅,婀娜多姿,甚为感叹。”
绿腰奇道:“西域之中只有西夜爱莲,绿莲因其罕见又极难栽培,只有西夜皇宫植有一二,公子是在何处见的?”
公子瑾顿了顿道:“我曾去西夜皇宫演艺,所幸见得。不过……”
他扭头望向绿腰,双眸煜煜生辉:“西夜皇宫才有绿莲一事,季惊鸿又是如何得知的?”
绿腰的脚步不易察觉地停了一下,很快又如常,她垂下眼帘,复又抬起,眼神平静:“我年幼时跟歌舞伎班行走江湖,曾听闻师傅提起过,却是无缘见到。”
公子瑾似是而非地“哦”了一声,两人一路无话地穿过琅华殿后的竹林,再经过清音苑,便到了遏云居了。
璎珞下午一直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从漪兰殿回来更多了气喘咳嗽,直疑是伤了风,吩咐莲落去煮了姜茶,仍觉得气闷,索性解开发髻,又只着了件素色睡衣,坐在窗口抚起琴来。
公子瑾刚刚踏上清音苑的小径,清冷的琴声便潺潺流过,他不由放慢了脚步。
绿腰也慢了下来,最常见璎珞奏的便是笛,琴也曾在她房中见过,仿佛还是她自己带进宫的,然而央她奏时,她却说技艺生疏已久,推脱不前,便也没放在心上。
此刻听她琴声悠扬,曲调幽咽,似是一首《有所思》。
隔着一扇窗,虽不曾见她指上技巧如何,然琴声流畅,声声欲语,浑然不似技艺不熟的样子。
绿腰思量着,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公子瑾。
他缓缓踱着步,右手手指轻轻叩打着左手手心,仿佛在打着拍子,面上时而微笑,时而微微皱眉,一直不变的却是眼眸中淡淡的温情。
公子瑾停下脚步时,恰好莲落的声音响起:“清音,姜茶煎好了,还要放桂花糖么?”
绿腰看见公子瑾的手轻轻地抖了一下,璎珞轻轻“嗯”了一声,无声了一刻,又道:“好难喝!”
莲落已点起了灯,映得璎珞的影子在窗上忽明忽暗,她的语气中有明显的笑意:
“奴婢已让人去取莲子饼了。说来也是有趣,莲子饼余味清苦,清音倒是喜欢,姜茶不过辛辣,清音倒偏要放糖,像是怕的不得了呢。”
璎珞起身离开窗边,淡淡一句:“不过习惯罢了。”
莲落想必是随她去了,房内再无声息。
一直走到遏云居的门口,绿腰方才舒出一口气来,扭头笑道:“帝君到底爱惜人才,让公子住在这么好的地方!”
公子瑾展眉一笑:“我不过一介乡野村夫,略有薄名,蒙帝君青眼,才有幸到这禁城之内。传闻遏云居乃安婕妤旧居,若不是帝君所赐,陈瑾万万不敢当的。”
绿腰复一笑,也不答话,倒是遏云居的宫婢忙着迎了出来,年长的宫婢极会说话,一时嘘寒问暖个不停,绿腰反觉得自己累赘,径自走了。
几日习练以来,公子瑾不愧为乐理大家,琴声沉稳悠扬,跟璎珞配合得颇为默契,安若素对绿腰悄语,倒似是两个人早认识了似的,何等默契到如此,绿腰也只是一笑。
帝释兴冲冲地来赏过一回,赞的众人信心大涨,安若素特地捡了一日夜里聚了一回,茶点菜色均十分精致,看得出用足了心思,众人兴致勃勃,只等中秋便是了。
还有五日便是中秋,绿腰醒来却便觉得浑身倦怠。
许是昨夜吹了风,她想,总不该夜里饮那么多酒,口中也分外无味,对镜照了照,觉得面色过白,不免又重新用了些脂粉。
因着不精神,行动便拖拖拉拉,及至收拾妥当已然不早,便急急地奔向漪兰殿。
红日已然满天,漪兰殿却静悄悄的,绿腰直疑是哪位贵人到了,脚步分外小心,却听得茶盏叮咚,公子瑾清雅的声音响起:“谢婕妤好茶,却是不如昨日的清甜。”
不闻安若素笑声,想是她掩口而笑:“公子品得仔细,昨夜的茶里,加了蜜糖以解酒气,恐公子不喜过甜,今日特地没有放。”
绿腰透过窗口悄悄望去,因着身上发软,不小心碰得窗棂“嗒”一声轻响,赶忙伸手扶住。
公子瑾目光似向这边瞟了一下,向安若素略略颔首致谢:“谢婕妤细心,昨日的酒清冽甘甜,倒并无多少酒气。”
安若素盈盈一笑:“那是帝君赐的梨花酿,清甜可口,酒意不浓,最是适宜微酌。宫中有好烈酒,我却怕大家饮多了耽误了习练,只好等到中秋后不醉不归了。”
公子瑾略略拱手:“多谢婕妤。”
复又奇道:“今日顾清音与季惊鸿似乎来得晚了些。”
绿腰在窗外接口:“我已到了。”说着人已进了内殿,却见一个宫人也无,公子瑾和安若素相对坐着饮茶,一时倒落得清闲。
绿腰方坐下说了会话,璎珞还没有到来。
门口的竹帘一动,倒是安若素的贴身宫婢青丝闪身进来,脸色颇有些不好看,她快步到了安若素身边,轻声道:“顾清音好像不大好呢。”
绿腰眼皮一跳,安若素也讶然抬头,公子瑾更是“嚯”地一下站了起来,衣襟带翻了茶碗,乒乒乓乓洒了满地。
安若素缓缓起身,正了正发簪。
绿腰透过流纱广袖望见她面上的隐约笑意,放下手却是满满的忧心,一面嗔怪青丝不早些来报,一面急急地向外走,青丝忙上前打帘。
绿腰也赶忙站起,不想用力过猛,脑中有些眩晕,只得停了一停。
公子瑾本来已向门口走去,见状停了下来出言相询,绿腰忙道无事,稍静一静觉得无碍,又见安若素已然走远,连忙紧步跟上。
刚进清音苑,便闻到一丝药味,殿内人倒不多,静悄悄的,莲落打起帘子让众人进来。
璎珞原本躺在床上,见了众人强撑着起身,又吩咐莲落准备茶水。
安若素赶忙按着璎珞道:“不用客气,”坐在榻边执了她的手感叹道:“好好的怎么病成这个样子?”
绿腰在璎珞身后垫一个掐丝软枕,好让她舒服些,见她面容苍白,鬓发被汗湿了贴在脸上,嘴唇抖抖的没一丝血色,不由得心酸了起来。
璎珞靠着软枕喘了口气,抽出手来把汗湿的头发拨到耳后,勉强笑道:“都是宫人大惊小怪,不是什么大病,倒有劳婕妤跑一趟。
许是昨夜吹了风,梨花酿又不甚合我的性子,饮的多了些,半夜里就发热呕吐起来,今日身上软软的,太医已来看过了,说只需静养几日,倒是无妨。”
安若素悠悠地叹了口气:“说来倒也是我的不是了,夜晚总是风凉,我还在亭中设宴饮酒,倒害得你病倒了。”
璎珞忙挣扎着要起来,被众人摁住,又道:“这倒怎么能怪婕妤呢?婕妤也是一片好心,惦着中秋大宴之时咱们正忙,恐不能尽兴,特特提前聚了赏月,咱们都是知道这个的,断没有反过来责怪婕妤的理儿。”
她又推一推发愣的绿腰,“也不帮我劝慰着婕妤些,倒叫她上火伤了嗓子可怎么好!”
绿腰忙回过神来,拉着安若素的手道:“安姐姐别伤神了,咱们都知道你是一番好意,昨夜也玩得开心舒畅。
璎珞姐姐的病虽是意料之外,相信休养几日也便好了,断不会耽误了中秋大宴,还请姐姐不要告诉帝君,免得他分外焦心才好。”
璎珞咳了两声,气喘吁吁地道:“我也正是这个意思,因西域来使帝君少不得劳心劳力,咱们这些小事,还是不要去烦扰帝君的好。
反正曲目已排练熟了,这几日我好好休养,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差错。”
安若素面有愁容:“也只好如此了。你且好好歇着,其余的事一概不必担心,养好身体才最是要紧。”
她嘱咐了宫人好好照料璎珞,又问道:“是哪位太医过来瞧的?”
莲落上前答道:“太医院副院首谢寒山谢太医来瞧的,现下正在书阁拟方子呢。”
安若素点了点头:“谢太医医术精湛,又是我的同乡,我平时也多请他瞧病的,”
她扭头对璎珞道:“你好好歇着,我去瞧瞧,定让他多照料些你。”
璎珞道过了谢,觉得身上乏力,低头咳了一阵子,只见水绿色的舞鞋慢慢地踱到面前,抬头只见绿腰双眸闪烁,神情欲语还休。
绿腰从内殿出来,只见公子瑾已等得心焦,因着男女有别,公子瑾只在外殿候着。
因安若素去了书阁,绿腰留下跟璎珞说了会话,几个小宫女忙着煎茶煮水,无人知会他璎珞的病情。
因此他一见绿腰,便迎了上来,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见安若素的声音也传来,却是太医已拟好方子了。
绿腰述了一遍璎珞的病情,又让公子瑾宽心,谢太医医术精湛,想必璎珞恢复的快,不会误了中秋大宴。
安若素也过外殿来,少不了又自怨一番,众人又都劝慰,公子瑾更是道:“婕妤不必过于自责,许是众人体质各异也未可知。
昨日的菜色精致,酒味醇厚,可见婕妤是费了心思的,断没有反过来责怪婕妤的理。
若说是饮食不周,顾清音与婕妤、惊鸿并我都是一样的饮食,咱们三人却并没有什么不适,这一说自然不攻自破。”
绿腰眼神一亮,忙向莲落问道:“谢太医呢?可曾走了?”
莲落不明所以:“方子已然交给药房去煎了,谢太医刚走。”
绿腰笑笑,琥珀色的双眸眯了起来:“我去送送,我也十分担心璎珞姐姐的病,要好好嘱咐一下谢太医才行呢。”
“谢太医不必着急,当心脚下呢。”
谢寒山方踏上莲心桥,清冷的女声突然响起,倒吓得他退了一步。
绿腰便站在他前方五丈处,斜倚着亭十九上的廊柱,笑吟吟地望着他。
谢寒山定了定神,挤出一丝笑来:“多谢惊鸿,却不知惊鸿有何事……”
“我不过是来送送太医,”年轻的舞姬不留情面地打断了他的话,“顺便问太医一句,璎珞姐姐得的是什么病?”
谢寒山略一思量,心中已有计谋,含笑道:“不过是寻常伤风,因着饮酒厉害了些,如今若要求速,我已将药量略略加重,想必顾清音不过三四日,也便好了。”
绿腰略有所思地点头,忽然又道:
“那若是三四日好不了呢?谢太医你也知道,五日后便是中秋大宴,顾清音若不能康复,定然会使君心不悦,到时候龙颜震怒,怪罪下来,却不知这个责任是谁来承担呢?”
她一面说,一面踱到谢寒山身边,一双杏眼盯住他不放,琥珀色的双瞳剪水,一眼望去,凛冽异常。
谢寒山只觉得一道汗从后颈直流下来。
顶级的舞姬惊鸿、乐姬清音不过正六品,比从五品的太医还低些,然而谢寒山心知这干人等是开罪不得的。
璎珞等人一向蒙帝释青眼,且不说方升了婕妤的安若素与之交好,只说绿腰入宫不过数月,已从末等的舞姬升至惊鸿,这等晋升的情形,怕是不几日也是个封妃晋嫔的角色。
然而念头只是一瞬,太医的神色只越发恭谨与坚定:“个人体质不同,同样的症状,恢复也有快有慢。
老夫不敢妄言顾清音三四日后一定会康复,但以老夫数十年行医的经验来看,若是无其他病症,三四日内康复总有十之八九了。
惊鸿若是信不过老夫,大可让其他太医来请脉。”
舞姬的眼神仍是停留在太医的脸上,谢寒山垂目低头,面色平静得看不出一丝波澜。
绿腰忽的一笑,如同三月液涼湖的菡萏初绽,少女的娇俏神色跃然脸上:“我委实是太过担心璎珞姐姐,又不大懂得礼节,言语中若有冒犯,还请谢太医大人大量。”
“惊鸿言重。”谢寒山还礼,“安婕妤已亲自吩咐,要老夫仔细对待顾清音的病症,即使没有两位的嘱托,医者父母心,老夫也必当尽心诊治顾清音。”
“如此便好呢!”绿腰笑吟吟地,“安婕妤的话,自然又比我们的话贵重得多,那便有劳谢太医费心了。”
“惊鸿言重。”谢寒山拱了拱手,“先前小徒来报,路婉仪略有不适,老夫不敢耽搁,还请惊鸿见谅。”
“谢太医哪里话,”绿腰拨弄着肩上的一缕头发,“路婉仪贵人事重,绿腰并不敢阻谢太医,太医请自便。”
绿腰直望着谢寒山走下莲心桥,她当风站在桥上,望着谢寒山步履向东,眼神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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