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帮同学坐一起最大的事情是什么？
当然是喝酒！
然后呢？
当然是吹牛侃大山，再不就是耍呗。
本来同学在一起大家都不控制自己，现在半斤白酒下肚，就越发随心所欲了。
一刀端着半杯酒一饮而尽，他还是面不改色。站起身缓缓地给所有人倒好酒，分别给跟前的人夹了块手扒肉，说，吃饱喝好身体才好。连酒都喝不了，饭也吃不下，那还有啥意思呢？
平时就挺好奇一刀的酒量，现在正是说话的好机会。我想。
都说你的手法厉害，你在手术台上究竟是什么样？手不抖吗？另一个同学张口问道。看来还有人跟我一样好奇哦。
一刀抬头看了看对方，没有说话，似乎在琢磨对方说话的意思。
对方见一刀不说话，咧着嘴笑了，就知道你没法回答。要不你给我们露一手？
明显的叫板！
一刀依旧没说话。他端起跟前的酒杯，轻轻地转动了几下，扬手把一杯酒喝掉，然后说：你们谁有本子？
我就在跟前，刚好背包里有个新买的笔记本，就欠儿欠儿地拿出来。心想，今天可能有故事。
一刀随手拿起跟前吃手把肉剔骨割肉的小刀，用左手大拇指在刀锋上试了试，看表情似乎还算满意，接着把刀尖在餐盘底沿上蹭蹭——这是鐴刀的意思呵，然后向我伸手。
我赶紧翻开背包拿出笔记本递了过去。
没啥秘密吧？一刀一边翻本子一边问。
新买的还没用呢。我说。
一刀随便翻到一页，然后抬头看了大家一眼。谁也不知道他要干嘛，都不说话了。一刀的确成功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此刻，单间外面服务员送菜的脚步声，隔壁单间里的劝酒说话声，连同人们的呼吸声，构成了比寂静还要静的静阒，仿佛那是悠长无边的一刻。
一刀右手拿着小刀，左手把笔记本固定在饭桌上，小刀刀尖指向纸的最上端，说，只拉开一张，说着刀子在本子上轻轻地一划，到纸张的最下端小刀戛然而止。接着他把本子还给了我，说，你看看检查下。
我就在那页纸上仔细地寻找一刀用小刀留下的印记。从整张纸的顶部到底部，浅浅的、直直的、非常均匀的一道划痕。这有什么稀奇的，我也能划出来呵。
你拽一下那张纸。一刀依然轻轻地说，声音非常沉静平和。
哦。我拈起那张纸，那纸立刻一分为二。我的天哪，这么神奇！下面那张纸，居然丝毫没有受伤。就是两张紧贴在一起的纸，上面的一张被拦腰割断，下面的那张居然没一点划痕。这力道，这掌控能力，瞬间，我就开始膜拜！没有严格训练，哪来这么精准细致的刀法？
旁边几位大概跟我同样心情。有人说，这还是喝了三杯酒之后，你简直就太牛￥逼哈啦苕了！
一刀并没有任何不受用或是其他表情。只是缓缓地再次端起酒杯，淡淡地说，那是练出来的。
那天八个人喝了十多瓶白酒，啤酒记不清有多少，还有一个人不喝。只有不喝酒的跟一刀没醉。
那一年我们都还很年轻，也很直溜
后来想起在牙克石西四道街那所卫校里曾经看到的一幕：从海拉尔去牙克石玩儿。来到宿舍，每张床前都有个桌子，从某处系着两根细线。桌子前的人看到有人进来，打个招呼，左手右手飞快地转动，熟练地打个结，再继续编个什么，然后再打结……
他们干嘛呢？我好奇地问。
练功呵，外科医生都得练这个。陪我的一刀说。
这个场景后来也曾听一刀与我共同的熟人说过。
敬业，一刀几十年如一日。从最初选择专业，到后来一刀有那样好的成就，也是水到渠成了。
一刀有趣儿，上学时候就很有趣。那时学校经常组织各种劳动，上山拉柈子，下地种土豆，春天上山植树。
有一次从车站往学校拉砖，自带手推车。班级有几个手推车前后结伴。翟元、一刀、还有几个人在一起。
刚刚走过铁路大坡路，一辆拉着西瓜的嘎斯车过来，似乎开得非常吃力，估计车出了机械问题。看着车上的西瓜，几个人都动心了：这大夏天的，要是来个西瓜那得多解渴呵。
上车，往下扔几个多好呢！不知谁说了一句。
对，就这么办！一刀一脸真诚地跟同学说，那谁你手脚灵活，爬车肯定行。还有那谁，你看你是咱们班里最有劲的，你去上车吧，往下扔得远，安全。你们从上边扔，我们在下边接着。
想想诱人的西瓜，稍纵即逝的机会，没有人犹豫。
一刀怂恿的两个人上了车，司机似乎没看到。两个人脚蹬车大架子尾端，一手把着后大厢板，另一手车里往外拼命扒拉西瓜。
噗，摔碎一个，又摔碎一个，一连扔了好几个，从车上扔下来的西瓜在下面根本接不住。
司机停车。车上的人跳下来，几乎连滚带爬地跑，车下接瓜的一刀还没等别人看清楚，已经撒鸭子跑得没影了。
好半天，一刀才停下来。在远处看司机已经开车走了，笑呵呵地回来了。
司机下车骂了几句，就开走了。扔下来的西瓜还在，只是摔得不成个，但那也是西瓜，依然可以解渴解馋。大家在一片兴奋中捡起摔碎的西瓜，吃得那叫一个香。（现在想那个司机肯定有人文情怀，不然从后视镜里完全可以看到我们的一举一动，我们那有机会去偷瓜呢。）
上学趣事多，坐在前排的一刀上课前几分钟多数时候都东捅一下西捅一下，把身边人弄得听课都没心情。老师开始讲课了，一刀几乎全神贯注地听，此刻如果刚才被他捅过的人来弄他，他连理都不理。
那时一路上学连打带闹，经常迟到，一刀总有理由，今天帮老大爷推车，明天抚老大妈过马路，最牛逼的一次是送一个找不到家的妹子回家。后来他在四分厚木板做的长条课桌上刻了一个字。
有一天老师看到这个字，一刀赶紧用本子盖住一部分。老师表扬一刀，学习鲁迅精神并表现在自己的行动当中。
下课去看，桌子上分明刻着一个五公分的“早”字，哦，扒拉开上面书本，还有个草字头呢。
那时候，还能抓住青春的小尾巴
一刀在同学中口碑甚好。谁家有个大事小情，他都冲到前面。平时外地的同学回去，他都张罗一帮人热闹热闹，从不含糊。离开家乡几十年，每次回家乡，只要听到消息都是如此。
最有体会的当属工作在外地的同学们。做一次两次很简单，甚至一年两年都不难，几十年都如此实在不易。前些日子听说有初中毕业几十年没联系的同学回去，一刀依然如故。
朋友是旅途中偶遇的人，过去这段旅途，各奔前程很自然；同学是不是一个爹妈的弟兄姐妹，个人都有自己的前程，却永远都有割不断的情谊——在一起读书的时间越长，这情义就越浓。
一直觉得有这样的同学是最大的荣耀和财富。你呢，你也有这样的同学吗？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