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都没有叫过这两个字了,也许久都没有提笔写下这两个字了。
姥爷离开我们已经有一年了,全家人好像都渐渐地平复了自己内心的悲伤。但我们都是不约而同的避免在姥姥面前提起姥爷。
因为癌症。
就像牙齿,平时并没有刻意的感觉过它的存在,吃东西时也习以为常,可当它掉落了或者生病了时就会发现:原来它是不可或缺的,失去它会感到痛苦的,它是身体上唯一的存在。姥爷的离去,是姥姥最难以忘记的伤痛。
姥爷年轻时是家里顶梁柱靠自己给家里置办了电视机,又换了新房子。电视机在我妈妈小时候的年代可是个新奇并且稀少的玩意。姥爷年轻时的天不怕地不怕,到了老年时却有所改变,家族遗传的糖尿病让姥爷有所忌口。减掉了年轻时的啤酒肚,到了后来癌症让姥爷更加日益消瘦。
癌症,多么可怕的字眼。我一直以为癌症离我很远,我只有在新闻上,手机上才可以看到。可它就偏偏找上了我的姥爷。
第一次手术,我还在上初中,当时家里并没有告诉我太多关于姥爷的病,甚至像骗姥爷一样骗我,说姥爷只是胃有炎症。我并没有多想,但心里的诧异还是有的。为什么胃炎要进ICU?为什么要让全家人谈论这件事时都面色凝重?
姥爷做完手术的头一个晚上,进了ICU病房,家里人那一整晚都没有睡熟,就怕医院突然来了电话,如果来了电话,那么就意味着姥爷的情况并不乐观。
接着住院,化疗,姥爷都很配合,渐渐地姥爷好了起来,整个人有了精神,我最亲爱的姥爷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
我们又有了五年和姥爷相处的时光。
在我的映象里,姥爷是个非常顽皮的“老小孩”但又有时候发起脾气来会使我们都害怕的人。小时候我是个特别好动的小姑娘,姥爷就拿雪糕来“诱惑我”对我说“如果你能一动不动的坐上两分钟,我就给你买雪糕吃”这无疑对我来说是极大的诱惑。于是,我开始板板正正的站在姥爷身边。这时的我就像是有蚂蚁在身上爬一样,总想东抓一下,西抓一下。夏日傍晚的微风吹在脸上感觉柔柔的,小小的我姥爷坐在我身边也比我高了不少。
姥爷因为有糖尿病所以很多东西都要忌口,可是姥爷又很爱吃,所以每天下午两三点,就听见“哒,哒,哒”的脚步声,姥爷上楼梯的声音是我们能分辨出来的。姥爷一上来就会四处找东西吃,不能吃的饼干,来上几块,不能喝的饮料,来上几口。当然,这些都是偷偷进行的,如果被发现了,就会被我们强制拿走,“驱逐”下楼。严重的话全家批评,这时姥爷就会狡辩,来回摸几下头,笑着对我们说:瞎说,没吃。
有一年元宵节,煮好了汤圆后,姥爷不请自来了,许是在姥姥和表妹那里碰了壁,姥爷乐呵呵的在餐桌前把我拦住了。
“给我吃一口”
“姥爷你不能吃”
“没事,你给我吃个小的”
“.……好吧”
我刚用勺子把元宵盛着端到姥爷嘴边,就被抓了个“人赃俱获”
姥爷在一旁笑的像是个孩子。
姥爷经常让我和表妹闲着没事就去拔他的胡子,还说什么一根一块钱。
姥爷还爱掐我们的鼻子,让我们吱哇乱叫的。
姥爷用自己的牙咬着橡皮筋,让我和表妹跳皮子,一脚下去,姥爷从此少了一颗牙。
姥爷总是从他的大抽屉里拿出五块十块,让我和表妹去买零食。
……
太多的事情了,多到我说不完。
癌症复发是在去年。
当我在医院看到姥爷时,我感觉我几乎都不认识他了。
两颊深深的陷了下去,腿上瘦的就剩了皮包着骨头,都是病痛的折磨使姥爷变成了这样。
那半天时间里,我给姥爷按摩,接痰,喂饭,我们每个人都隐忍着自己悲伤的情绪。
没想到那一别竟是最后一面。
姥爷去世的前几天,妈妈还在瞒着我,说姥爷的病情稳定,直到那天早上,在学校的我接到了爸爸打来的电话。
说是内心崩溃一点也不为过,一瞬间,姥爷所有的画面呢都显现在我脑海里,不知所措,只知道哭,从学校到姥爷家整整哭了三个多小时。
终究是没有见到姥爷的最后一面,在我踏上姥爷生活了一辈子的土地时,姥爷闭上了眼睛。
农村的葬礼,格外叫人悲伤。
悲伤过后就是无尽的想念,我甚至后悔,为什么把姥爷当时和自己照的照片给删除了,为什么小时候要送给姥爷的礼物却忘记拿给他了。
姥爷,你在那边还好吗?我可以老老实实的坐很久了,我也学会你教我吃饭要手端着碗,我也长高了……
相见不如怀念。
姥爷,愿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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