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七）
躺在舒适柔软的床上，顾北辰的心里五味杂陈，这次回来本来是想先解决当年的事情的，却没想到接二连三地卷入了几场斗殴，好在最后的结局都很圆满，自己的兄弟也大多毫发无损，但他的心里却总是有一道坎无法迈过，那是他这些年来一直都很愧疚的回忆。
其实顾北辰从来都没有跟别人说起过，他也是校园欺凌的受害者，说了也没有什么用，当年法律还没有完善，快手和抖音上还没有那些网红拍的段子，谁要是被同班同学欺负了，大多数都会选择忍气吞声，即使极个别有胆量的被欺负了勇于反抗，最后的结果也不会太好——在这座小城市里，没有人会为了校园欺凌而奔走呼告，即便是在今日，也可能不会有人站出来指证当年欺负过自己的人。
他不知道江凌然现在过得怎么样，也许现在他还是会被人欺负，也许他早就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也许从那次事件过后他辍学回家，在这座城市里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顾北辰突然觉得江凌然真的很可怜，那些欺负他的人，包括自己是如此地无聊，为什么会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少年?
慢慢地，他的思绪再次回到当年的那段时光，虽然这些年来他竭尽全力地选择回避，但命运总会在他几乎全部忘记的时候，再次通过某种方式，让他痛苦地想起——
“北辰，你认识他么？”为首的高个子男生指着不远处正蹒跚地朝他们走过来的男生说。
“我不认识，”顾北辰艰难地将口腔中的一小块冰棍儿咽下去，同时坚定地摇头。
其实他认识那个男生，但只限于平时去学校上学的时候，彼此遇到对方打声招呼而已，顾北辰知道，高个子男生是自己不能得罪的，他只能违心地否认自己认识那个男生的事实。
“一会儿等他走过来，咱们带他去个地方，”高个子男生的笑容里带着些许捉弄，“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你说像他那种人，怎么会和我在一个班级里上课?这样的人还不如找个专门接收残障少年的学校，最起码在那儿他们能混吃等死一辈子！”
顾北辰听到高个子男生的话，想要反驳几句，却又选择了沉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何必为了一个不怎么熟悉的人出头呢？
他干脆站在高个子男生的身后，低头看着眼前的草丛，盛夏时节的东北，炎热是每个人都必须忍受的现象，虽然偶尔会下雨，但伴随而来的往往是与冬天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寒冷。
“哎，那个傻逼，过来！”
高个子男生朝江凌然大声地说，他转头朝旁边的草丛里吐了口痰，极不礼貌地用手指着对方，江凌然有些畏惧，却又不得不朝高个子男生走过来。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过来吗？”高个子男生装作很生气的样子问道，顾北辰和其他人站在高个子男生周围，表情各异地看着江凌然。
“不……不知道啊，”江凌然用手挠了挠后脑勺，有些憨厚地回答，
“你他妈不知道?跟我这儿装傻呢？”听到江凌然的回答，高个子男生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并用右手拽住他的衣领，面目有些狰狞地问道，“你知道不知道这个班级里谁是老大?保护费你都不交?”
“我凭什么要给你保护费？”江凌然带着哭腔反问道，“再说了，我也没得罪你，你……你为啥总是欺负我?”眼泪随着江凌然情绪的起伏不断地流下，顾北辰虽然很难受，但也只能保持沉默。
“凭什么?就凭我是这个班级里的老大！老师都不敢惹我，你算什么东西？”高个子男生提高了声调，“江凌然，你就是个废物！你除了学习比我好，还会干什么?像你这样的人，将来找对象也只能找像你这样傻了吧唧的女孩！你爸你妈只能给人打一辈子工！”
听到这些话，江凌然彻底被激怒了，他微红的双眼狠狠地盯着高个子男生，攥紧拳头不顾一切地挥向对方，高个子男生不屑地抬起腿，狠狠地踢向江凌然，他躲闪不及，被立刻踹倒在地。
“兄弟们，给我狠狠地收拾他！”高个子男生一声令下，正在看热闹的一众少年纷纷开始对倒在地上的江凌然拳打脚踢，有人甚至弯腰强行将他的上衣脱下，江凌然的脸上、胳膊上瞬间留下了这帮少年们留下的脚印。
高个子男生狞笑着看向狼狈不堪的江凌然，狠狠地朝他的脸上吐了口唾沫，站在一旁的另一位高个子男生甚至提出让江凌然裸奔着绕操场跑几圈，顾北辰此刻看不下去了，刚想说话，上课铃声就已经响彻整个操场。
高个子男生弯腰，看着浑身脏兮兮的江凌然，威胁着说:“如果你不想被我每天放学都收拾你一顿，以后最好给我老实点，你也别指望老师会帮你，在这个班级里，我才是真正的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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