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未至

    还未发觉时，已恍若盛夏光景。停掉空调的嘈杂声，窗外热得不像五月，我好像还在这场似醒非醒的梦里游荡，可是已过了很多个夏天。

      2018年9月。在推开寝室门满目空荡荡的刹那，整个耳朵充斥满蜂鸣，此后就再见不得离别后的空落落，那种似被抛弃的无助感。

      2018年10月。开始在这座城市第一场绵延的感冒，吞掉了无数药片，最后一天打完点滴走在中秋节清冷的街道上，明白自己在这里其实毫无依靠。

      2018年12月。那一场晚会，大概会成为我回忆里的一个闪光点，可惜没有一张照片留存。唯一记得的，是落幕后有人替我拿着荧光棒，我们绕了操场慢慢走慢慢聊，他说我穿着裙子好看，说要等着夏天来送我一件美美的裙子。我想起来那部《我的黑色小礼服》，我默默地记下毕业时要买一件黑色小礼服来穿。

    2019年6月。用修课程做借口逃避的一年里，我看了很多小说，有段时间还痴迷名人传记，偶然间翻图书馆借阅记录的时候，自己都有些惊讶。一个人，一双轻便的鞋子，去海边吹吹风，去帝都走走故宫看看的满池粉荷，知道有些事逃避不掉，却还是用力逃避。

      2019年1月。很多沉溺，很多焦躁，脾气坏得自己都不想原谅。

      ……

      2019年，没来得及去观赏玉兰和海棠，没来得及去看最后一次校运会，没来得及将一缕缕脉络理得清晰，就被搁置在五月的末尾。学生岁月的最后一次答辩，结束得意外平静，以表面上最随意的态度结束了最在意的一个下午。

      在走廊里等着答辩决议，突然看见楼对面的图书馆，曾经几乎是每天都要有大段时间窝在报刊自习室的某个角落，现在回忆中的一切明明清晰，却笼罩着恍惚。

      没料到当初一个决定，竟然会在这个地方度过这么多年，在灼灼倒计时间生出些许空落落，似乎相识的所有人和存留的记忆，随着一张告别的车票就都会化作空白。想来如果那时候敛了出去走走的念头，现在或许一切都会平静如初，没有这些纷乱的人和事。

      往年的毕业聚餐都盛大得很，用不醉不归的念头洗刷数年欢笑，好像生活随着一饮而尽的清冽都重新换了姿态。这一次的聚会草率而匆忙，想倾言畅聊的那些同门都没能过来，突然就觉得这场告别太过于萧索。

    昨晚清理掉大部分实验室的物品，删掉了电脑上绝大部分的文献和资料，整理数据刻盘上交，仿佛我这一方空间中的生活气息急速地减弱下去。

      我好像是醉于一场长长的梦，明明没有多少酒精入喉，却涌出了很多感慨和追忆，甚至太想找个人聊聊。曾经以为不会变化的依赖与亲切，其实很自然地就随时间淡去，那些以为过不去的坎，也在某个阳光温融时候成为了以前。

      念叨着不想长大永远十八岁，但转眼间周围同伴都已具备了成熟的温雅气质，仿似只剩我一个人傻乎乎地不断给自己筑隔墙。       

      还有很多需要学着去做和去接纳的事，也有些本来想说的话，已经忘记了该如何去表达。没有预想的兴奋和轻松，一切都还是原来平常的样子，就像所有的事仍没有结束，抑或从未开始。

      夏至未至，夏风轻肆，木叶盈盈，经年已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