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哥哥和弟弟回家,我和父亲说,能不能让我跟他们也出去看看?哥哥和弟弟都说,就你这榆木脑袋,到外面被人骗走了,还得我们费力去找,别说赚什么钱了,安全都是个大问题,你在家好好种地照顾父母,我们挣钱回来,每人分你一些,我们吃肉喝酒,肯定有你一份。
他们这样说,我真的就无话可说了,谁让我老实呢,我也真的怕出去给他们添麻烦,我想我把家里侍弄好,就让他们放心在外挣钱吧。
但有一次晚上我竟然梦见了深圳,房子摞着房子,高得看不到顶,汽车川流不息,我站在街上搞不清东南西北,街上的人穿的都和哥哥同学一样,地上到处是钱,只要弯一下腰,就能捡到一张十元的大钞票。
但也仅仅是个梦而已,梦醒后的我依然躺在我家的土炕上,天亮了依然去喂牛喂猪,下地干活。
当时家里有几十亩田地,还有三头牛,五头猪,几十只鸡鸭鹅,除了生产队分的,父母又承包了一些地,买了几头牛和猪。
那时种田还没有机械化,全靠体力,我每天披星戴月,没日没夜地劳作。有时候月亮都爬上来了,我才从地里往回走,一个人扛着锄头走在田间的小路上,看着天上的月亮,竟然想起了陶渊明的诗,“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这时候,似乎月亮就是我一个人的,我一天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了。
虽然我脑子不灵光,但是我有一把子好力气,我也舍得卖力,奶奶常给我说,力气越用越大,越用越多,永远用不完,睡一觉就又回来了。命薄一张纸,勤快饿不死,人只要勤快点,老天就会赏饭吃。我现在肩负着全家的责任,担负着兄弟们的嘱托,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
我把家里的几十亩田地种得很好,地里没有一颗杂草,庄稼长得比周围田地里的都要茂盛,家里的牲口也让我喂得很是壮实。一年里,那头母牛下了一个小牛犊,猪也生了八个小猪仔。
村里人都说,疙瘩真是一把种庄稼的好手。
过年的时候,哥哥和弟弟回来,给我买了时髦的衣服,墨镜等,还给我买了一个打火机和一个电动剃须刀。我穿上新衣服,戴上墨镜在镜子前照了又照,觉得还是不自在,就脱了压在箱子底。
母亲说,你还是适合穿我做的衣服,长得就不够洋气,怎么也打扮不起来。
我想我到底长得什么样,第一次对自己的外貌有了意识,我又拿起镜子好好照了一番,我发现我怎么这么显老呢?脸特别的黑,板寸头发硬硬地直楞着,就是一副标准的农民模样,和哥哥弟弟真的没法比,看起来比我哥还要大好几岁。
我突然担心我这个熊样子还能娶到媳妇吗?现在娶亲的彩礼随着物价飞涨也水涨船高,我还长得这样丑,自然应该比别人多给一些,我这时候就想起哥哥弟弟答应的挣了钱会分我一些。
但是哥哥弟弟在外边打工都过了几年了,哥哥甚至在南方结了婚,弟弟也找了女朋友,却从来没有给过我一分钱,也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事。
有一年过完年后,他们快要出门了,还是没有人提钱的事。我实在憋不住了,趁着他们出门会同学的机会,弱弱地和父亲说了一句,父亲生气地说,哥哥弟弟把这么大的家业都给你了,你还不知足。
我听了却一点都不高兴,还很是生气,我这人向来老实,但什么事情却分得很清楚,一是一,二是二。常听人说,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当时说好是我帮他们照顾家里的,我也没想着据为己有,现在突然说都是我的了,好像我沾了家里多少便宜似的。
我说,这绝对不行,得把事情说清楚。当天晚上,全家人都在家,我给哥哥和弟弟说,我把你们的地都还给你们,明年不种了。
他们一脸茫然地说,不是家里的地吗?怎么成了我们的了?我就把父亲的话说了一遍,他们哈哈大笑说,是的,我们和父亲说了,家里的资产一分不要,都是你的。我们就准备在那边安家了,将来有机会,把咱家地都包出去,也把你和父母接过去,你现在在家把父母照顾好,把家照顾好就行了。
那时候父亲因为腰一直没好,卧病在床,母亲因为常年劳作,也得了很严重的哮喘,一干活就上气不接下气的。
我说,那绝对不行,照顾父母我也有责任,这些地是村里分给我们每个人的,该是你们的就是你们的,还有队里分的牛和猪。我种也可以,就按承包给钱,每年给你们承包费用,家里的鸡没多少,主要是家里平时吃鸡蛋,和过年杀了大家吃,猪和牛折合成钱,我给你们。但父母的花销费用,兄弟几个平摊。
哥哥和弟弟知道我是个认死理的人,也无话可说。我们就叫来队里的队长来做个证,说明一下每个人当时村里分了多少土地,现在承包地都是什么价,猪和牛能值钱等,算个清楚,写了个字据。生产队虽然解散了,但队长还在,偶尔还会出来主持个事情,比如麦收前组织大家一起打理打麦场等等。
从此,我耕种家里所有的地,地里的收入全部归我,我每亩地付给兄弟们一年一百元,家里的猪和牛也全部归我,我一次性给兄弟们每人各八十元。哥哥弟弟每人每年给我一百元,父母由我一人照顾。
榆木疙瘩也有春天(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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