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时代

前几天在路上遇到一个小学生，一边走路一边手里比划着动作，一看就是心情愉悦的样子，我悄悄跟在他的身后，他憨小的背影被自己那只黑色的、巨大的包挡的严严实实，能感觉到包的重量远远大过我16.5寸电脑的。但是他是开心的，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舞动着手臂，还有隐隐的哼唱声传进我的耳朵……

那天之后，我的思绪时不时被拉回到小学时代，虽然年代不同，肩膀上的重量不同，但小学生的那份快乐却是那般相似。当我的记忆跳回小学时代，我看见我的期待、懵懂以及成长。

期待

五岁的时候，我还没有上学，村子里的小学也还没有搬迁。学校所透漏出的神秘气息深深地吸引着我。学校是不能随便进出的，只有在跟着大人赶集时路过学校，才能站在栏杆外面好好地看看里面。学校有三排平房外加两个旱厕，几个红砖砌起来的小花园分布在校园周围，里面种着四季常青的松树，各种颜色的格桑花不规则地分布在花园里。校园里最多的树除了松树就是白杨，数量总是有几十颗的，一个个高大又笔挺，肩并肩靠着院墙立着，仿佛一列列岗哨，日夜守卫者这个小学校的安宁与快乐。还有那个黄土压制的操场，面积占去了整个校园的三分之一，操场上两只布满铁锈的篮球架子孤零零地对立着。学校的大门是两排高大的铁栏杆，沿着大门的方向望去是一条松树小道，小道尽头则是旗台，旗台上空飘扬着着鲜艳的五星红旗。

这幅小学的记忆图像并不是五岁的我就已经拥有，而是在入学后一点一滴刻进我的脑海里的。五岁之前，我对学校的唯一印象就是：学生们上课时，教室的门必须要关着。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每次路过学校看到的都是那样，便把这个“非自然”现象当做了学校的标签。很久后的一个夏天，赶集路过学校，居然看到教室的门开着，还能清晰地看到里面的老师和学生，以及黑板上的字，当时的我十分不理解这样的场景，上课还能开着门？

懵懂

不久之后，我也入学了，刚刚入学的我对学习没有一点概念，脑子里想的就只是怎么哄好贪吃的嘴巴。上课不能吃东西，这一点我知道，可每到上课的时候就想吃东西，早上妈妈在书包里装了馍馍和白开水，我从书包里掏出馍馍，把馍馍和脑袋一起塞进卓框里，偷偷吃。结果，这样令人发笑的举动没有被老师发现，却被姐姐发现了。因为一年级的姐姐和学前班的我坐在一个教室里。回家后，姐姐哭着向妈妈“控告”我，说我上课偷吃东西，丢了她的脸。我对这件事情几乎没有什么印象，整个过程是妈妈后来学给我听的，我每次听到这件事情都要笑得前仰后合。后来我仔细想了想，也许这件事情一直待在我的记忆深处。上初中时早餐是领到教室吃的，我总是把吃的塞进卓框里，拿出来吃一口又塞进去，仿佛在教室吃东西是一件多么令人不齿的事情，想来是从学前班时就埋下的因素。

我就这样懵懵懂懂的混着日子，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悄悄地改变了我的整个学习生涯。

一年学前班结束后，要升一年级，那天我十分开心，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仪式：从教室的右半边座位挪到左半边座位，但这足以让一个六岁的孩子兴奋不已。我记得我坐在最后一排，等着讲台上的老师念升学同学的名字，被念到名字的同学就可以做到一年级的座位上，。我看着熟悉的同学一个一个都坐了过去，心脏咚咚地跳个不停，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老师的嘴巴，期待着我的名字能快点从那张缓缓扇动的嘴里蹦出来。可是，那张嘴停了下来，我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那张嘴就停了。当时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失去了所以功能。我想我是哭了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巨大的问号：为什么？

回家之后碰上叔叔来看望爷爷奶奶，问起我的学习状况，问我为啥没有升级，比我小一岁的表弟都已经上二年级了，我却还在学前班，应该觉得羞耻。我当时委屈极了，抱起脑袋就开始哭，嘴里说着“是老师不给我升级，关我什么事”的话为自己辩解着。

成长？

他们都说，是因为我学习太差老师才不给我升级的，我想不明白。但我从那以后确实开始学习了，不是因为对知识的渴望，而是急切地想要维护起那颗已经破碎的自尊心。

半年后，老师在课堂上和大家说，要选几个学习好的同学过去跟着一年级学习，第一个是村里老支书的孙女，本来是没有我的，老师问还有没有推荐的人选，同学们都说出了我的名字。又半年后我回到了原本的位置，和曾经的同学一起步入了二年级。

关于升级这件事，我一直都以为仅仅是因为自己成绩进步，得到了老师的认可，方才有了上升的机会，直到很多年后我才知道，这样的结果是妈妈去校长那里求来的。我不知道当年妈妈是带着怎样愤愤不平的心情走了一道山路去到学校，也不知道当妈妈听到校长说“你是为了让你孩子学习，还是送来混日子”的时候，她心里是不是压抑着巨大的屈辱感，更不知道在面对权威的冷漠态度时，她是怎样下定决心为我讨回公道的，我只知道，在我面对巨大的不公时，只有她为我挺身而出。

在那之后，我的小学时代便只有安静平和，一切都在正常的轨迹上，上学放学、考试领奖、升级毕业。

说起学习倒不觉得有多艰难，成绩也时常名列前茅，但家庭作业对我却是如同梦魇一般的存在，尤其是长假期间的家庭作业。每到放七天长假或者是寒暑假，回家后的第一件事永远都是看电视，而后就是和小伙伴们疯玩，写作业这件“无关紧要”的事直接被抛诸脑后。当然作业经常会出现在眼前，笔也会出现在手里，但眼睛一定是在别的地方——通常是在电视上。所以说娱乐至死的时代是从电视问世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现在的手机只是一种延续罢了。

说回写假期作业这件事，真正的好戏通常在开学前三天之内开演。几乎每一个寒暑假的最后几天，我总会做同一个梦：我因为没完成家庭作业，而被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揪起来示众。三年级的一个国庆长假，收假前夕，晚上家里人都在乐呵呵地看着电视剧，只有我急赤忙慌地抱着一堆作业在补，妈妈看着我随口笑了一句“明天都要上学了，这才知道写作业？”听到这句话的我瞬间嚎啕大哭，作业也不写了，只顾着让自己的委屈随着泪水尽情“挥洒”。

知道自己高考成绩的那天，我异常高兴：因为，再也不用写家庭作业了！

小学时代的快乐是日常的东西，那时候的我也会和街上的那个小男孩一样，走在上学的路上时，会边走边盯着天空的云朵，想象它们是各种动物、天宫、美女和各形各样的人脸；会在冬天晴朗的凌晨，看着一颗一颗的流星簌簌滑落，然后和小伙伴们一起尖叫；会隔着一道沟和对面的同学边往学校跑边唱歌……这些关于快乐和无忧无虑的片段填充了我小学几乎所有的日子，而那些种植在我记忆深处的沉痛记忆，则像是花丛中的荆棘，让我疼、结痂，伤口愈合后长成软甲，护佑我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