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问我:“老师,诗经是谁写的啊?”我说《诗经》里的内容大多来自民间,它反映了3000多年前人们的一些生活形式。他们对自然,生活的一些感悟。比如“呦呦鹿鸣,食野之苹。”里的“呦呦”二字其实就是模仿的鹿的叫声,这只鹿“呦呦”的叫着干嘛呢?他在呼唤他的伴侣(也就是另一只鹿)来吃鲜嫩的艾蒿啊。 这是在描写这对鹿的相亲相爱呀,发现了好吃的艾蒿赶紧叫对方来吃,“呦呦”的叫。
小朋友们嘻嘻笑:“爱情呢,吆,爱情呀。”
我们平平的爱情我记忆里最美的爱情是这样一个场景:大概是九几年,我还是个毛丫头,一群年轻人在公社的会议室里练跳交谊舞,为了七一的晚会。其中有一对长得很般配的年轻夫妻教大家,那男的实在跳的好,所以,很多女士都愿意让他带带,他年轻的妻在台下面看着他带着别人翩翩起舞时,突然间,眼里溢满了泪水,尔后流了下来,她的夫君看到迅速丢下舞伴,走到他跟前为她拭泪……
这曾经是我觉得现世里最好的爱情的样子,这个我听来的场景永恒的烙在了我的记忆里,现在想来,依然美好。有时候,漫漫人生,可能就是依靠一些美好的片段支撑着。就像我们小平平的,她的几个片段的爱情也让我常常反刍。
我们平平嫁给G君时,还不满18岁,火速的订婚结婚,一群羊赶到我姑父家,就是白花花,活泼泼的定情物。彼时我还在晋城上学,听到她已嫁人的消息时我惊愕的不知如何是好。我们的小平平,前几个礼拜,大姑还告诉我去她家那个高大白净帅气的憨憨的孩儿,想娶上我们平平来晋城,对于我那没读过书的小妹妹,我和姑一致觉得这个男孩更适合他,热情,憨态可掬,还一表好人才了呀。在我的姑还是准备做媒的路上时,我的姑父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嫁了我们的小平平。我们的小平平懂嫁给人是干啥了吗?又听说,对方比我们平大七八岁,我的心抽搐了起来,我们平,还是个孩子呀,这就要结婚了。
我们平平的爱情我想起了我和她小时候过家家的情景,我们拿火柴盒当称盘,拿小棍当称杆,用个细绳绳坠个泥巴团当秤砣,采了鸡冠花,狗尾巴草,还去小树林采了形似蘑菇的狗尿泡当蘑菇,各种树叶若干,我们做起了小买卖,我是那个卖的人,我们平平就是那个买的人,我们在海棠树下玩得不亦乐乎。我说:“平平,你晌午回家给你老汉做啥呀,我今天可是进的有蘑菇呀,你买不买?”平平说:“蘑菇,好呀好呀,买。”我又指着树叶说:“这是青菜,你来不来点?”她说要要,我忙碌的称,她忙碌的要。风儿轻轻吹。海棠花的花瓣落下来,落了我们一头一身,我把花瓣捡起来放到火柴盒子里,可真好看哪,白白的花瓣边缘带一线线粉红,我又要把海棠花卖给平平,我们平平嘻嘻笑。那可真是好时光啊,我们用称称所有喜欢称的一切:
一两星星二两月
三两清风四两云
五两海棠白又红
六两梨花春带雨
七两小草娇又嫩
八两太阳热腾腾
九两憨态惹人爱
十两酒窝你我分
……
我们平平有个浅浅的酒窝在右脸,我也有个浅浅的酒窝在右边,不笑不显。我们都爱笑,爱笑的平平就这样嫁人了。
我都不知道,没见过她嫁人时是什么模样?可是盘起了头,抹上了胭脂,穿的是怎样的红衣裳?结婚之前洗澡了没有?可是一路骑着高头大马笑个不停,让看的人也笑个不停呢?
我上学回来了,暑假里,一天,在大街上,一辆摩托车从我身前呼啸而过,过了一会又折回来,后面坐着我们平平,她挓挲着头,脸被太阳晒得通红,笑眯眯的叫了我声:“姐。”她那老汉我那妹夫没叫,可是觉得我年龄还没有他大?可是,看我们平平很开心,也许憨呼呼,天照顾呢。
我们平平的爱情时日飞快,我们平平在短暂的几年里迅速生孩子,生孩子,生孩子。第二个孩子不在了。正月,我和大姑去看她,她已经欢乐乐的在地下热馒头吃,婆婆他们都一样,都憨的可亲,家实在有点冷,人的忍耐力实在是无限的。只要你不感觉你是冷的就好。
11年冬天我在一个雪天回去办事,来时拉着和我们平平在一个村的亲戚,告诉我:“你告诉你们平平,以后G君大太阳下上地时,让她不要跟上去,憨呼呼的,他干到多会,她就干到多会,还把孩子也拖上,也不怕把孩晒着。”我立马应承,心想:是得告诉我们平平,怎么就不知道珍惜自己呢?
我们平平的爱情又过了几年, 我们在大姑的葬礼上见面了,看着我们平平被太阳晒得黑红的脸,以及那明显的雀斑,我说:“平,你以后稍微惜点力,一个小闺女家,不要和男人出一样的力气。”平说:“姐,我两个孩了呀,不干能行?这不夏天我上山捋青疙瘩了,我们俩人,一个人一天干它一百多。”我不说话了,想象着我们平平拱在山林里的样子:荆棘拂过她的脸,留下一些疼痛的吻痕;毛毛虫绕过她的肩,留下火辣辣红热热的轨迹,;太阳热烈的照着她,那曾经粉嫩的皮脱了一层又一层,皮脸终于换了模样;清风偶尔吹来,透过她装满青疙瘩的蛇皮袋,环绕了那已然肥壮的腰。我们高大的平,真是一个好劳力……
第二天我们平提前和小姑他们走,我去车站送她们,放下他们,远远看着我们平还对我笑的脸,我扔过去一句话:“平,你以后上山戴上个帽子。”远远的我们平摸着自己的脸,也笑着扔回来一句话:“没事啊,我这脸粗皮拉糙的晒不坏。”我也对她笑,扭回头,我开始不停的流泪。
我们平平的爱情小姑今年八月底去世了,我那亲亲的憨憨的也总是挓挲着头的小姑啊,我再下了那个亲亲的坡以后,再想叫声姑时,可是没人应了。
我们的平“妈啊妈啊”的哭着,“再也见不上你啊,再也见不上你啊”的数着,实叫人肝肠寸断,她的女婿忙来忙去,干着一个女婿该做的所有事情,那是我和他们相处最长的一段时间,他尽着一切该尽的孝,看他如陀螺一样忙着,我突然对他好感增多,什么样的家需要什么样的人,这个无数次去哪都是跟我小姑,虎虎哥,平平一起倾巢出动的人,才是最能贴近这个家的人啊。及至到了出殡那日,在坟上,看他开完三轮又铲土,铲了土还得抬棺木,期间,他俩的大儿子还得回沁水上学。平平热切的呼唤他,询问怎么安排孩子更合适时,我觉得他们是相爱的。也许他们从来没说过这个字,但是他们愿意无论到哪都在一起,上地一起,赶会一起,捋青疙瘩一起,送孩子一起,黑来睡觉更是爱在一起,……不仅他们俩一起,连老丈人,大舅子全部一起,这种一锅炖的一起式出动形式多少次惹人笑?他们并不在意。他们骑着摩托轰轰的来,轰轰的去……
我们平平的爱情轰轰的我来了
带着我的丈母娘
携着我的大兄哥
轰轰的
我的丈母娘走了
轰轰的
我还带着我的大兄哥
串东串西相偎相依
……
呦呦鹿鸣,我爱我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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